门被敲响了,“我来送咖啡。”助理在没有得到回应的情况下就进了门,径直走到没什么精神的听众面前,“老板说,您喜欢香浓醇美的爱尔兰咖啡。”
“是的,多谢。”安禾喝了一口,点了点头,“还挺专业的。”然后又关注了一下助理的白色西装、淡蓝色衬衫,以及简单利索的乐福鞋,觉得其穿搭也挺有品味的。
萧然礼节性地笑了笑,暗想我以前可是开咖啡馆的,并在转身离开的一刻将锋利的目光投射在老板身上,老板立即有所领悟,本是挺得笔直的背脊不由松垮下来。
助理走后,屋子里安静了片刻。“抱歉,好像一直是我在说话,实在是……很想把握住这次机会。”
“我能理解,也体会得到你的诚意。”安禾瞥了一眼墙面上的挂钟,表盘上绘制的云雀那般生动,收敛着泥土色的羽毛,眼神专注,似要歌唱。“我中午还有事,有机会再聊。”他起身告辞。
“哦,好。”直到此刻,萧山才发觉听众的目光里有一丝失望。
访客走后,办公室的时光变得漫长而无趣。没有一个电话打来,甚至助理都没有进门收走那杯只喝了一口的爱尔兰咖啡。
我并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爱尔兰咖啡。他开始叹气。我的助理……真让人不舒服,不够准确,是真让人喘不过气来才对。他瞥了眼墙面上的钟,那是秋儿送的,至少比我的演说更能引起荀安禾的兴趣。忽然之间,他很想和妹妹聊一聊。
“我今天……不太顺利。”
“现在还不到中午……怎么就能说一天不顺利呢?”
“喂,别挑字眼儿好吗?”
“看来同荀安禾的会面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是啊,他把我诚意满满的演说当做噪音来听了。”
“我给你个建议,把刚刚的演说录下来,然后下午找个状态比较好的时间放给自己听听,如果觉得没有问题,那就没有问题,不必做调整和改变。”
“我会试试的。”
“好的。还有,记得对你的助理好一点儿,你很难再拥有比他更好的助理了。”
“好是好,但是……有的时候,我有点儿——”
“怕他?”
你总是这么懂我。萧山心里涌起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嘴巴却还在抵赖,“真是笑话,我可是老板,怕他做什么?!”与此同时,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
“那么开心点儿,老板。”
“嗯。你也要开心点儿,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我尽力。”
这通电话使沮丧的老板恢复了一些神采。“阿然,请给我也来一杯爱尔兰咖啡。”接下来,他主动地召唤了助理。
不久,助理冷着脸端来了咖啡,又准备收走被访客抛弃的那杯咖啡。
“我又让你失望了?”老板有些心虚地探问。
“我无法礼节性地否认。”助理顷刻回应道。
“你可真直接。”
“我们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相互客套上。”
“可是,我是说有的时候,你可以不这么锋利吗?”
萧然略一思考,“我考虑一下。”
“那太好了。”话一出口,萧山才意识到这话简直就是输光了老板的气势,但转念又想起妹妹的话,觉得面对值得珍惜的助理,不必太在意这些。
“依你之见,我会失掉收购安禾的机会吗?”他品了一口咖啡,感觉威士忌在口中温柔地燃烧着。
“不好说,”萧然坐到茶几旁,“但如果我是他,一定会选择你。”猝不及防的鼓励使得萧山呛了一口咖啡。
“原因很简单,我不喜欢跟过分精明的人合作。”这一句补刀也是难以预料的,萧山没绷住,噗嗤笑了。
助理起身喃喃,“这也值得笑。”轮廓鲜明的脸庞上显现出无奈而柔和的表情,这是难得一见的。
“今天……不知道大哥与荀安禾的会面是否顺利啊。”傍晚,吃晚饭之前,趁着美好的亲子时光,洛丘辰故意跟太太扯一扯他感兴趣的话题。
太太依旧在陪孩子看绘本,没有回应什么。丈夫便也明白,这是不愿与他谈及此事的意思。
“对了,明天是姑姑的生辰,”丘辰几近讨好地说,“待会儿我跟爹请个假,明天陪你去祭拜姑姑……好不好?”
阮秋抬起头,与丈夫四目相对,“我自己去吧……婆婆不希望你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我和孩子身上。”说到这里,她觉得丈夫一定会反驳些什么,于是补充道,“另外,在祭拜姑姑这件事上,我也不是每次都想让你陪着。”
丘辰掩饰不住分外扫兴的表情,嘟囔道,“我就不明白了,有一个时刻牵挂你的丈夫有什么不好。”
“我可没说不好。”阮秋温柔一笑,将绘本递给丈夫,“这一段你来读吧,实际上儿子更喜欢听你的声音。”
“少来了,一读到狗熊、灰狼、狐狸、妖怪什么的你就让我来——”丘辰嘴上虽然不乐意,却还是接过绘本,卖力地读起来。这一辈子,在秋儿这里,我是翻不了身的——他暗想——但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却也乐在其中。
次日,接近正午,在墓园中碰到手捧白玫瑰的胥江涵倒是出乎意料的。
“您……是来祭拜我姑姑的?”阮秋有些疑惑。
“是啊,结果就被你逮到了。”胥爷倒也不回避什么,“虽然她并非我所钟情的女子,但是,无疑,对我来说,她非常重要,也无可替代。”
“所以您经常来这里看她吗?”她望着他,眼神清澈而锐利。
“同你一样,想来就来。”他气定神闲地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