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伍彪的赌场里。
    高力提出最后一个要求:去警察厅“自首”前想要见父母一面。伍彪面露难色,声称真不知道那几个手下把他父母带到何处,推脱半天,但是拗不过高力,毕竟这个要求也情有可原,也怕他变了主意,便答应只要找到人后,就会安排高力去见他的父母。伍彪再三叮嘱高力,这几天就不要去货场了,待在家里等消息着。
    守候在门外的马飞自然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待高力离开后,进屋连夸彪哥随便的几句话就能让人卖命送死。
    伍彪不以为然,叮嘱他:“多派几个人看好他父母,你明天带他过去。这事办得越早越好,李队长那边催得太紧。”
    马飞又想到一事,不禁担忧道:“这小子只有一身力气活,哪里懂得那开锁偷盗?要他去冒充飞天花,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伍彪不假思索地回答他:“这还不容易?你教教他,等他熟练了,就交出去。切记,这期间不要让他接触任何人。”
    第二日,马飞驱车来到城北,望着一排排的棚屋和泥泞的路面,费了很大的劲,才找到高力。
    马飞载着高力驶向城外。
    一路上,他还不忘替伍彪辩解几句:“本来彪哥想着要把你父母送回家去,但那几个兄弟死活不同意,即便彪哥替你还了那一万元,那几人非要过段时间才放人。彪哥为了安抚手下兄弟们的情绪,也没有了办法,只能暂时委屈你父母一下了。”
    高力没有吱声言语,他内心隐约觉得正是这个彪哥指使了这一切。
    汽车在城外的一处罕迹无人的地方停了下来,这里居然隐藏着一座废弃的寺庙,门外蹲守着人,看到有车来到,那人警觉地目视着这辆车,右手下意识地往怀里伸去。等到马飞下了车,门口那人赶紧起身迎了上去,点头哈腰让道。
    “啊,飞哥来了。”
    马飞“嗯”了一声,领着高力穿过大殿,沿着走廊来到后院,路上接连遇到了几个彪哥的人。
    后院并排着五六个房间,只有当中一间屋子的门口有人看守,这间屋子的窗户都被人用木板封死,没有一丝的缝隙。马飞吩咐看守的人打开房门,放高力进去。
    昏暗的房子里空荡荡的,散乱地摆放着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整间屋子完全靠着桌子上的一盏煤油灯来照明。高力的母亲坐在床边,父亲则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这根本不能算作房间,牢房才是更恰当的形容。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高力低头进了屋,眼中含着泪花,看到父亲那更消瘦的身体,他没有多说几句话,直接跪在他们面前,恳求他们的原谅。
    父亲和母亲早已从门外的那些人口中探听到他们被囚禁在这里的原因。看到高力的到来,高父气的全身发抖,手指哆哆嗦嗦指着他,很想冲到他面前给他几个巴掌。而高母只是一直在擦着眼泪叹着气。
    老父老母将近60岁了,抚养高文和高力已经吃了不少的苦,看着这两个孩子成人,本该逸享天年的他们却因为自己而受这样折磨。
    三个人在那里泣不成声,哀痛欲绝。
    高力对着父母磕了两个头,话也没有多说,就转身离开了。
    马飞在外面待了不到十分钟,看到高力失魂落魄地出了房门,他担心高力变了心思。高力用劲拖着双脚往外走了十几步,停下脚步,下定决心后,转过身对马飞说,“我答应你们,但你们要给我父母换个更好的房间,他们年老了,得有人伺候着。我去了警察局后,你们要放了他俩。”
    马飞没有犹豫,爽快答道:“我马上派佣人和厨师过来。”
    高文正在报馆里准备明天的稿子,有人打来电话。原来是他们家隔壁的张叔,前天见到一群混混打扮的人带走了他家父母,直到今天他们家门仍紧闭,不见一个人影,张叔担心出了什么事,特地走了两里路,找了个电话告高文一声。
    接到电话后,高文气喘吁吁地从报馆跑回家里,推开虚掩的房门,只见弟弟高力如同雕塑般一声不吭地坐在凳子上发愣,整个房间不见了父母踪影,高文着急拉弟弟要去大街上找找。
    高力满怀愧疚地叫住了他,告给他所有事,包括自己借高利贷赌钱,输光后赌场的人抓走父母,逼着自己假冒飞天花的事。
    听完后,一向温和的高文也控制不住自己,狠狠地抓起桌子上的杯子摔到地上,冲着高力嚷道:“告你多少次别去赌钱,别去赌钱,可你就是不听。这一万大洋去哪里找?你非得要咱们家破人亡才罢手吗?”
    高文望着默不作声的弟弟,叹了口气,既然已经闯下货了,再训他没有多大的意义了,现在想办法救爸妈出来。可是那边都是穷凶极恶的恶徒们,跟他们讲法律和讲道理?从哪里能借到这些钱?
    担心弟弟做些傻事,高文语气缓和下来,头脑冷静了一下,开导他:“你不要听他们说的,你死了,他们会杀我们家灭口的。”
    高力异常的平静,好像至始至终没有啥事发生过。整个家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高文来回踱步的声音。
    高文离开家,去报馆找同事们想想办法。
    在报馆门口,他遇到几个黑衣打扮,手持棍棒的地痞流氓刚从报馆里出来。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高文上楼后找到同事一打听,原来刚才那一拨人都是伍彪派来威胁报馆并寻找高文。报馆的同事们见到高文出现,胆小怕事的他们纷纷上前埋怨他怎么招惹了这成都城里的恶霸,没有一人替他担心。
    高文彻底断了向他们求助的念头,一晚没有休息,熬夜写出了一篇文章,关于伍彪如何开办赌场,放高利贷和找人顶替飞天花的事。只要明天一早登到报纸上,全四川人都知道那个恶霸为非作歹的丑事,也希望督军能够惩治一下像他这样的恶人。
    凌晨,到了交稿子给印刷厂的时间,高文将这篇文章上交给总编。总编起初看到高文这么卖力的写稿子,夸赞不已。低头略微一瞧,发现是关于伍彪的劣事,急忙用手按住稿纸,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为啥要惹这个人?他黑道白道都有人,即便你文章里说的都是实情,谁敢把这篇文章登出去。这不是给咱们报馆找事么?”
    总编很是费劲地劝了劝高文,接着说“高文啊,天下不平的事多了去了,靠你这一支笔压根就于事无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更何况咱们这庙小,尽受人欺负,昨天不是还有人来找你吗?你…你还是写点别的吧。”说完,总编直接将稿纸扔进废纸篓里。
    高文看到自己辛苦写出的稿子被总编无情拒绝,最终葬身在废纸篓里,感觉自己就如在其中,胸怀大志,才华傲人,怎奈卑微渺小,毫无用武之处,成日里还被地痞流氓欺辱。
    说实话,总编若非看在高文的文笔功夫了得,昨天那帮子流氓一闹,他早就想辞退这个惹事的高文了。
    高文心中早已燃起一股无可奈何但又怨天尤人的怒气,辞掉了报馆的工作,只身离开了报馆,昔日的一帮同事尽然没有一个人起身相送。
    总编惋惜地摇了摇头,几番思量之后拿起了桌子上的电话。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