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洪基缓步上前,和仁懿皇后抱头痛哭,仁懿皇后哭道:“皇儿,这该如何是好,你要救救母后和你的弟弟妹妹啊。”
耶律洪基痛哭数声,轻声道:“母后,孩儿自然要救你,不但要救你,还要救咱们大辽国,上京不能丢,孩儿不能降,今日之事孩儿别无选择了,母后当会原谅孩儿吧。”
仁懿皇后没听懂耶律洪基的话,眼上挂着泪珠愕然道:“皇儿……你……”
耶律洪基伸手从腰间拔出镶满黄金珠宝的弯刀,刀尖上的寒芒刺得仁懿皇后眼睛生疼,猛然间,她明白耶律洪基要做什么了。
“皇儿,皇儿。”仁懿皇后急促的叫喊着往后退去。
“母后……儿不孝,儿子不能让您受辱,母后安心的去吧……”耶律洪基抓住仁懿皇后胳膊,咬牙挺刀一刺,一股鲜血喷薄而出,溅了耶律洪基一头一脸。
三个未成年的皇子和小公主吓得尖声大叫,往后便逃;苏锦醒悟过来,高声惊呼:“不好,上了耶律洪基的当。”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但见耶律洪基快步赶上,刀出如风,干净利落的将自己的弟弟和两个妹妹尽数砍倒在雪地里。
第九七五章战临潢(九)
“直娘贼!恁般狠毒!”马汉大骂连声,带着亲卫们策马而上,耶律洪基毫不犹豫,杀完人之后转身往后便逃,马汉等人奔出十余步远,他已经逃到了马匹身边。
后方耶律洪基的随从亲兵见形势有变也纷纷往前冲来,弯弓射箭阻挡住马汉等人的追击路线,马汉直着嗓子挥着朴刀还要追赶,苏锦赶紧下令他们停止追击,以免造成伤亡。
“这厮太狠毒了,连自己的亲娘和弟弟妹妹都杀,他娘的,真是匪夷所思。”马汉唾着唾沫气的嘴唇发青。
“他是不想让我们有要挟他的资本,此人心肠如铁,是个为了利益不顾一切的角色,假以时日,必成大患。”苏锦冷冷的道。
“就这么放着他走了,真不甘心。”马汉道。
“放心,他这么做倒是一个办法,但未必是最好的办法,我们失去了挟持的棋子,但他亲手诛杀母亲弟妹,辽**民会怎么想?我们未尝不可利用这一点。”
“如何利用?”马汉没明白。
苏锦哼了一声道:“试试吧,回阵再说。”
耶律洪基落荒逃回本阵,下了马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喘气,十几名武将远远的看着他,却无一过来慰问。
耶律洪基亲手杀了母后和皇子公主们,心头有些发虚,见耶律坎荣等人敬而远之的摸样,心头又有些愤怒,站起身来走过去喝道:“还不去督促壮丁们发起进攻,一个个杵在这里作甚?你们是不是以为我做的不对?”
耶律坎荣表情冷漠,淡淡道:“末将等岂敢指谪殿下的不是。”
“岂敢?……你们的表情明白的告诉了我,你们瞎了眼么?没见到宋人以母后皇子公主和大臣们的性命要挟我们投降么?我这么做是逼不得已,是为了大辽社稷着想,便是父皇在此,也不会指谪我的不是,你们懂么?”
众将依旧默然,脸上表情分明带着一种鄙夷,耶律坎荣道:“宋人要挟,我们肯定不能答应,但皇后皇子公主等人若死于宋人之手,倒也无话可说,那是为国捐躯;而且我等都没有做出丝毫的解救的努力便采取断然措施,似乎有欠考虑;我等知道皇子的想法,但皇子毕竟是在万名和军队面前动手杀了他们,你教他们怎么想?”
耶律洪基也生了悔意,刚才动手时似乎显得太过武断了,确实,宋人既拿他们当人质,不到最后关头绝不会杀了他们,而自己为了不受要挟便举刀弑母和弟妹,确实过于仓促。
此刻弑母之后的罪恶感、恐惧感一并袭来,众将和军民百姓看自己的眼神除了惊惧和鄙视,似乎毫无敬意,诸般打击涌上心头,耶律洪基身子一阵阵的发软,毕竟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忽然情绪崩溃,捂脸痛苦起来。
耶律坎荣叹了口气,皇子的所为虽然过于惊世骇俗,但毕竟是为了目前大辽的局势着想,一名少年人能够撑住目前的局势已经颇为不易,况且任由敌军挟持皇后和诸位皇子公主,这场仗如何能打?
“殿下节哀,咱们还是赶紧处理眼下的危局吧,做都做了,现在后悔也没用;末将即刻去整军发动进攻。”
耶律洪基停止哭泣,抽噎着道:“母后非死于我手,而是死于宋人之手,抓到苏锦之后,我要凌迟他七七四十九日,让他为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
辽军下达了攻击的命令,在弯刀和长枪的驱赶下,百姓们犹如待宰的羔羊一般缓缓朝宋军防线涌来,十余万百姓虽然并无多少战力,但光是冲击践踏之力,也足以让宋军吃不了兜着走了。
随着双方的距离逐渐靠近,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宋军的防线上成千上万支弓弩已经搭箭上弦,对准前方涌来的辽人百姓,这些被驱赶的百姓们其实早已进入射程,宋人只消一声令下,立刻便将有成千上万的人倒地而死。
不知什么时候,宋军各条街道的防线左近屋顶上几十只喇叭状的物事搭在屋脊上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宋人的什么远程攻击武器,但其实就是个简陋的扩音器而已。
苏锦站在东街辽军主攻方向的一座楼顶上,手持扩音铁皮喇叭开始高声的喊话,他每喊一句,身边的十几个大嗓门的士兵都会在更大型的喇叭后面同声重复一句,目的便是让面前战场上的人都能听到。
“辽国的父老乡亲们,我是宋人苏锦,也是你们面前这支宋军部队的主帅,我有几句心底的话要跟诸位辽国的父老乡亲们说说。”
大喇叭忽然响起的声音让战场的军民不由自主的支愣起耳朵来听,眼看就要双方血拼,这位苏锦却来说什么心里话,倒是有些另类。
“我大宋军队之所以出现在贵国都城上京,不是我宋人好战,而是被逼无奈;宋辽自澶渊之盟后,数十年间依为兄弟之国,双方相互尊重,互市互利,我宋人爱好和平,为了维持这种和平共处的关系,甚至愿意每年给贵国岁币、绢帛、茶叶等物资,还开放边境山林,供贵国伐木放牧,可以说是仁至义尽。”苏锦高声道。
“这小子在放什么屁?速速驱赶壮丁冲破敌军防线,莫听他们胡言乱语。”耶律洪基看见不仅是壮丁们的脚步开始缓慢,连许多躲在后面的士兵都有侧耳倾听的表现,急的大骂。
身边的将领立刻将命令传达给各个战场的将领们,士兵们赶紧大声的呵斥,驱赶壮丁们加快脚步。
那不屈不挠的声音还是在空中回荡,将鸹噪之声掩盖下去:“……贵国悍然调集七十万大军攻我北疆,我大宋自然不能坐视灭亡,故而除了正面抵抗之外,本人也自告奋勇组建了这支远征军进入贵境滋扰,实属无奈之举;因为你们是人,我们宋人也是人,你们想活命,我们也想活命;换而言之,我们都是战争的受害者;我们若阵亡了,那是为保护大宋,保护我们的妻儿捐躯,但你们今日被驱赶送死,有何意义?”
聚集七八万军民的东街街口居然鸦雀无声,辽国壮丁们似乎都停止了挪步,他们垂着头,听着耳边那个声音在空中回荡,直撞进他们麻木的灵魂里。
“你们被迫前来送死,因为你们已经被你们的皇上和贵族们所抛弃;他们要用你们的父母兄弟妻儿的性命铺路,延续他们花天酒地寻欢作乐的生活;本人不忍杀害你们,如果你们以为凭借人数的优势便可以轻松取胜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你们想一想,前几日在你们皇城上空的恐怖的轰炸,我们大宋早已掌握肋生双翼的本领,如果我派出成百上千条飞艇在你们头顶轰炸,你们活得成么?恐怕你们都要被烧成焦炭,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但是我并没有下令那么做,那就是因为,我宋人秉承圣人之训,绝不嗜杀滥杀,尊重每个人的生命;你们可以看看汉城中的百姓,他们虽然是汉人,但他们早已是你们土生土长的辽国人,我们可曾滥杀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还不止如此,我率军入贵境而来,一路上虽然捣毁了不少城池,劫掠了不少物资,但你们可曾听过我宋军屠城滥杀的传言?远的不论,在离你们最近的祖州,我们曾水淹全城,但最后我们还是用舟筏将被水围困的百姓们尽数救出安顿,相信你们一定知晓此事。”
百姓中开始有了嗡嗡的私语,祖州和上京相聚很近,祖州被攻下之后,很多难民逃往京城投亲靠友,祖州之战的情形自然也说了个大概,宋人倒是没有撒谎。
“可是你们自己的皇帝贵族大臣们是如何对你们的?他们非但驱赶你们去送死,甚至连他们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公然屠杀,刚才你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已经看到了,我们抓获了贵国皇后和几名皇子公主,但我们以礼相待,毫无伤害之心,甚至还好心让贵国皇子耶律洪基与她们见面叙话,可是耶律洪基竟然挥刀杀了他的亲生母亲和弟弟妹妹,这是何等禽兽的行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古人为了救父母之疾不惜割肉下药,便是在当下,民间‘父母在不远游’,‘卖身葬父’之类的孝行亦多有耳闻,我还没听说有人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便亲手杀害母亲和兄弟姐妹的,这等禽兽之人值得你们用宝贵的性命为他们博得活着的机会么?这种人就该被千刀万剐打入阴司受无尽的折磨,奉劝各位,莫要再糊涂了。”
一声声规劝像是一道道闪电撕开厚重的云层,愚昧的明智虽不能立刻觉醒,但在闪电照亮的一瞬间,他们似乎也会得到片刻的清明。
第九七六章战临潢(十)
耶律洪基和辽军众将领气急败坏,宋人大玩战场上的心理攻势,没人知道这种办法是否有效,而可怕的便是这种不知道结果的事情,苏锦的口才很不错,如果任由他这么喋喋不休下去,难保不会有倒戈的事情发生。高品质更新就在
“儿郎们,给我冲,大辽百姓们,莫要受宋人的魅惑,皇后被杀是因为皇后在阵前劝降,要我们束手就擒,将命交到宋人手上;皇子迫不得已,才出手杀了皇后,皇子殿下为了大辽甘受天下指谪,这是大义灭亲的果决;杀啊,今日杀尽宋人,我定奏明皇上,为诸位请功请赏。”耶律坎荣不惜编造谎言将屎盆子直接扣在死去的仁懿皇后头上,同时声嘶力竭许诺种种封赏,以抵消宋人带来的影响。
耶律洪基也不顾一切的附和道:“耶律将军说的是实情,若非皇后变节,我岂会弑母?为了大辽,我耶律洪基甘心背负弑母之名,事后皇上便是砍了我的脑袋我也认了,但现在我们的敌人是面前的宋人,宋人诡计多端,背信弃义,联合夏国对我大辽多方挑衅,所以我大辽才讨伐他们,大家千万不要被他们的谎言所欺骗。”
他们的辩白之语起了作用,身边的士兵很快恢复了过来,但是很可惜的是,高声喊叫的声音和扩音器的音量相比实在是影响范围过小,发行百万的报纸头条比内部参考发行几万的报纸头条相比,影响力不可同日而语,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扩音器的声音所淹没。
“辽国百姓们,不要来送死了,你们看,我们的飞艇已经准备就绪,就要飞临你们的上空,我不想下令将燃烧的火油弹丢在你们的身上,我也不想对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手,我们知道,你们的军队在后方用刀剑威逼着你们,所以我们给你们指出一条明路。高品质更新就在”
伴随着宋军的话语,十几艘飞艇在远方的天空中缓缓升起,饱受飞艇轰炸的百姓们见到此物就像见到外星人一般已经慌了神,正是这些鬼东西没日没夜的轰炸了数日,将整座皇城几乎都摧毁了,那些丢下来的燃烧之物,沾上身子便难以扑灭,目睹过多人被活活烧死的百姓们自然明白这十几个飞艇的破坏力。
他们其实并不知道,苏锦这是沥干了所有的火油桶才得到可怜的一点点火油,不得不在此处勉强让飞艇升空,增加威慑力;如果真要飞艇前来攻击,恐怕飞不到盏茶功夫,都成了秤砣。
“我们会允许你们通过我宋军把守的关卡,你们抛下手中的棍棒刀叉,沿着我们让开的通道通过前往南城大广场集合,在那里有水和食物,我知道你们饥寒恐惧了数日,只要诸位配合,我保证你们每人都不会受到伤害;国与国之间的恩怨与百姓无干,我自会同你们的皇子率领的军队们算账;但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宋军不杀百姓,但却不是迂腐之辈,如果有人想乘机攻击的话,我会毫不留情的下达攻击命令,到时候刀剑无眼,丢了性命可莫怪我言之不预。”
苏锦恩威并施,努力瓦解辽人百姓的防线,甚至拉上了占领汉城后投降的汉城官衙官吏现身说法,极力规劝。
苏锦也不知道所做的这些能不能有作用,但他认为,一个人在没有后路的情形下才会拼死一搏,百姓们也是如此,后有辽军督军,后退比被砍头,前有宋军扼守,前进必遭屠戮,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们为了生存自然会选择死拼,至于死拼的对象是谁倒也不难揣度,辽国百姓无论从小在心理上养成的好恶观以及两只队伍目前的人数和规模相比,宋军在此地都貌似处于劣势,己方十几万人,对方只有八万人,不去死命攻击宋军的阵线才有鬼了。高品质更新
宋军的喊话声停止,东街口一侧的宋军队形四散而开,露出一条窄窄的巷弄,熟悉汉城街巷的百姓们都知道,这条小巷所通之处正是南门广场;而其他地方的宋军则齐齐亮出了兵刃,刀枪如林,箭支如麻,都对准了缓缓靠近的辽国百姓。
这是一场心理的博弈,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等待着百姓们的选择,小巷口和北街街口就像是通往地狱和天堂的两条道路,没有人知道,哪条路的选择是正确的。
辽国百姓们面露疑惑之色,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脚步犹豫拖沓,哪像是冲锋的样子;夹在百姓中的辽军士兵们甩着鞭子大声喝骂,不断的危言恐吓,一名校尉觉察到情绪的微妙,举着长刀高声道:“谁敢受宋人蛊惑,力斩无赦。”
为了起到威慑之力,他见身边一名老者走路缓慢,似有拖延的嫌疑,二话不说挥刀一砍,那老者当即人头落地,那校尉补上一句:“以此为例,绝不容情。”
百姓们面露憎恶悲愤之色,对面的宋人说绝不杀百姓,身边的辽军士兵却动辄杀人相胁,两相比较之下,心理上偏向谁已经是顺理成章了,众百姓恨不得将那校尉生撕活剥,只可惜没有人有胆量迈出这一步。
宋军替他们迈出了这一步,马汉弯弓搭箭,在八十步之外以铁臂弓凶狠的力度将一只铁头箭轰入那校尉的额头,那校尉的头颅差点被掀翻。
由此拉开了宋军远程狙杀百姓中夹杂着的辽军押队士兵的序幕,辽军士兵穿着盔甲最是扎眼,几十名神箭手躲在高处连施冷箭,射杀了几十名前方的辽兵;辽兵们意识到自己是宋军的射杀目标后一个吓得躲在人丛中不敢冒头;但百姓们做出了无声的选择,他们都自发的往旁边闪躲,露出一小片空地将躲在其中的辽军士兵暴露出来,虽只是短短数息时间,但足以让宋军的神箭手将他们狙杀了。
队伍前排已经抵达四十步外,宋军黑压压的弓箭的箭支已经看的清清楚楚,三十步外的地面上画着一条红线,那是宋军设立的警戒线,辽国百姓知道,只要踏上那红线的彼端,那些毒蛇般的箭支将会毫不犹豫的如雨浇来。
忽然间,一名少年丢掉手中的棍棒,张开双臂大叫着往小巷口奔去;就像是羊群中的头羊一般,一旦迷茫打圈之时,只要有一个人做出了选择,其他人便毫无条件的选择了跟随,百姓们发出一声呐喊,跟随那少年的脚步往小巷口奔去,随队的士兵们大声喝骂阻止,哪里阻挡的住百姓的洪流,反倒是几个挥刀欲砍的士兵被人偷偷踹倒在地,瞬间被无数只脚踩踏,活活踩成肉泥。
苏锦站在巷子口侧后的高处,心中长吁一口气,总算是化险为夷,这近十万壮丁就像是黄河的洪水,堵是绝对不行的,还是疏导是正途,思想工作何其的重要,百姓们也并未愚忠冥顽,在生死问题以及朴素的是非观面前,他们有着自己的底线;当然这一切还要感谢耶律洪基的枭雄本色,若不是他弑母弑弟妹,又怎会引发百姓们心底的绝望,这时候自己站出来给予希望,只要是正常人都会作出正常的反应。
“慢些跑,莫踩踏伤了自己。”苏锦高声喊叫,但效果一般,人群依旧发疯般的进入巷口,以摆脱身后那片战场,死里逃生的激动,让他们又饿又冷的衰弱身躯爆发出无穷的力量,夹杂在其中的来辽军士兵身不由己的被裹挟前行,他们立刻解掉盔甲丢掉兵刃迅速变成百姓的一员,不得不说这是一群机智的人类。
耶律洪基跌坐在后方的青石阶上,看着众兵将徒劳无功的阻止百姓们的奔逃,面色发青。
耶律坎荣飞奔而来,脸上带着气急败坏的神情,喘息着道:“皇子殿下,形势不妙,末将建议赶紧撤离,百姓们逃窜之后,宋军定会选择进攻,我们不是敌手。”
耶律洪基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他们不都是我大辽子民么?不都是我契丹族人么?怎么能投向死敌?”
耶律坎荣暗叹一声,心道:还不是你逼着他们这么做的,他们是契丹族人,但是你当他们是人了么?
“退兵,急速退兵。”耶律洪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猛然跳起:“退回皇城,关上闸门。”
奔逃的百姓们已经不仅是限于往小巷里钻,通往北墙的十几道街口已经被宋军尽数开放,每一条街口都有一条长龙往里钻,用了不到顿饭功夫,近十万百姓纷纷逃离战场,顿时显得北城大片拆除房舍形成的空地上寂寥空旷起来,而辽军迅速往廊桥撤退的动向也落入眼底。
号角声响起,宋军大肆进攻,逮着部分辽军的尾巴冲到闸口,辽军不得不提前关闭闸口,将上万的士兵尽数卖给了宋军,宋军也不客气,照单全收,很短的时间,便将这一万士气尽失的辽军歼灭的干干净净。
第九七七章战临潢(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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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战斗乏善可陈,士气及其低落的辽军虽然退回皇城,但已经失去了凭据皇城据守的条件,皇城已经是残垣处处,缺衣少食的死地,固守于此,只能是慢性死亡。
而期待已久的皇太弟耶律重元的大军却迟迟未至,临潢府四周已经被完全的控制,连斥候探马都派不出去了,也压根探听不到任何的消息。
耶律洪基明智的选择了撤离,宋国的兵力不足以围困皇城,而苏锦貌似也压根没有想分兵围城,宋军兵力虽多过辽军两倍,但他们不想分兵那会给辽人留出以多打少攻击薄弱环节的机会。
耶律洪基留下两万人马据守依旧牢固的城防,自己则带着两万人马马不停蹄的逃出临潢府,直奔北方而去。
苏锦并没有下令追击,耶律洪基的两万人马已经成不了气候,目前拿下临潢府是首要的任务,士兵们急需要休整,大半年来的连续征战,士兵们虽然士气高昂,但已经疲惫不堪,临潢府皇城坚固的城墙为保护,正好可以好好的休整一番;另一个原因是,耶律重元的大军应该已经快到了,此时追击是大忌,极有可能被耶律重元在野外捉住,没有临潢府这座坚城为屏障,根本不是耶律重元的对手。
攻击皇城之战用时不到三个时辰,下午未时末,皇城告破,两万留守的辽军阵亡六千之后便举手投降,皇子都跑了,谁肯甘愿当炮灰,在断粮的情形下,在数倍于己的宋军面前,投降是唯一的出路。
临潢府告破,苏锦六个月来的终极战略目标终于实现,纵观六个月的连续征战,苏锦的北征大军行程上万里,连续攻下辽国城池十六座,歼灭辽军各地守军近二十万,在辽国境内纵横来去如入无人之境,为正面战场牵制了辽人太多的精力;辽人不得不两次从前线调兵回援,总调回兵力高达十五万。
正面战场原本是一边倒的攻守态势,七十万辽军对四十万宋军守军,打到如今,正面战场上已经是四十余万对宋军的三十余万,兵力已经渐渐拉平。
拿下临潢府的另一个最重要的意义便是在心理和士气上极大的打击了对方,前方拼死拼活推进到第三道防线,付出十几万人阵亡的代价,后方的老窝却被人给抄了,这种感觉岂是一个糟糕能够形容,消息传到前线,耶律宗真恐怕要一口老血喷出三尺远了。
苏锦即刻命令将汉城中的粮食物资尽数搬运至皇城,汉城守不住,只能在皇城中据守,可惜皇城房舍损毁严重,不得不驱使百姓重新搭建简易的房舍居住;宋军抓紧时间休整,迎接即将到来的耶律重元的大军,同时探马四处放出,探查敌军的位置。
还有一件事一直悬在苏锦的心头,那就是王朝的下落,耶律重元回兵来援,说明信州之战宋军和女真的联军已经失利,以情形来看,耶律重元急着回兵来救临潢府,追击全歼联军的几率不大,以王朝的本事,即便是全军覆没,他想逃也定然能逃掉,只是这么长的时间没有来临潢府回合,确实教人放心不下。
苏锦派出百人骑兵队往王朝可能去的方向去寻找,信州一败,王朝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往北朝龙州方向去,另一条路是往南朝北焚毁的韩州辽阳方向走,倒也并不是无迹可寻;另外拿下临潢府的消息也要抓紧送回前线,督促前线利用良机发动反攻;赵虎亲自带队,带领五百骑兵携带苏锦的亲笔奏折和书信连夜出了临潢府往南方奔去。
……
耶律重元率领十六万大军赶到临潢府以东一百余里的地方的时候,已经得知临潢府北攻占的消息,气的耶律重元大骂耶律洪基蠢材,有五万大军据守临潢府皇城,便是个傻子也能撑个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耶律洪基居然六天就丢了城池。
这一路上耶律重元已经是急速的行军了,信州大胜之后,他甚至都没做任何的休整,拖着疲惫不堪的大军便往回赶,老天不作美,半路上下起了大雪,耶律重元不得不放缓速度,但他以为一定会赶得及,他不相信宋军会这么快拿下临潢府,因为宋军根本没有攻城器械和辎重,可事实却结结实实的打了他一个耳光。
黎明的曙光乍现,耶律重元便已经披挂出帐,站在营盘的高台上往城头眺望,身边的斥候队长躬身禀报最新打探到的消息。
“殿下,宋军四天前拿下了汉城,然后以汉城为营对皇城发动攻击,昨日未时拿下了皇城,大皇子率两万人往北撤往宁州去了,还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嗯?”耶律重元觉得斥候队长的神色有些古怪:“还不快说?吞吞吐吐的作甚?”
“是,那小人便说了,我的小队探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昨日攻城战的时候,宋军将仁懿皇后和二皇子及两名公主擒获了,宋人可能是想以她们为人质逼迫皇子投降,结果……结果……”
“结果什么?再吞吞吐吐,便割了你的舌头教你一辈子说不了话。”耶律重元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声喝道。
“结果……大皇子在阵前谎称要见皇后一面,请皇后示下,却不料……大皇子在见面的时候抽刀将皇后和二皇子两位小公主尽数给……给杀了。”
“什么?”耶律重元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队长。
斥候队长吓得一哆嗦,皇太弟的反应跟自己的想象完全不一致,他本以为耶律重元会出离的愤怒,但此刻看他的眼中似乎是兴奋居多,而且好像带着一丝的喜悦,斥候队长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