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心软了。”
“什么?”
吴之语说:“你大哥在日本出事那天,你去的是东京大学医学部附属病院对吗?”
宋习墨隐约猜到了什么。
“那天,陆渔也去了东京。是我陪她去瑞士办理遗产继承,我们在法兰克福机场转机的时候看见了新闻,陆渔看到就直接飞去了东京。那时候你一个人在宋予寒的病房外面,医生说宋予寒伤得很重,很可能挺不过去,你当时哭了不是吗?”
“你守了宋予寒一夜,第二天他度过危险期情况有所好转,你就把他接回国了。但你不知道的是,陆渔也守了你一夜。”
“你不吃不喝不睡,她也担心得不吃不喝不睡。直到你们走了,我们才去了机场。办完瑞士的事之后,我问她要不要回国办离婚手续,她当时说要缓一缓。陆渔有什么可缓的?说白了,她就是心软了,她不想在那个时候让你再多一分难受。所以她直接从瑞士飞到了德国。”
“后来你一直陪着宋予寒,照顾他康复,陆渔也一直没有回国,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因为当初一时心软,让她没办法再对你开第二次口了。宋习墨,你觉得这又是为什么?”
宋习墨双眸通红,眼泪终是滴在了地上。
可他却又是笑着的。就像那晚,知道陆渔一直带着钥匙扣和戒指,听见她喊他的名字时一样的表情。
挂断电话之后,宋习墨站在阳台上面对着海景,看着远处。沉默了一会儿,他转身回屋穿上外套,然后去了一个地方。
医院,院长办公室。
院长看了眼眼前的人,又看了眼摆在面前的辞职信。
“小宋啊,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实话告诉你,院里已经同意你年内升主任医师,这是多少人都做不到的事情?破格提升啊,这么好的机会,我不能看着你这么冲动!”
院长把辞职信往前一推,“我就当不知道这东西,你拿回去!要是因为乌克兰的事累了,我给你放够一周的假,你休息好了再回来上班完全可以!”
“院长。”宋习墨平静地说,“这是我认真考虑之后的决定,多谢您对我的信任,但现在我有更重要更想做的事情。”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他听见院长惋惜的叹气声,但宋习墨脚步未停。
*
德国时间,中午12点。
陆渔站在学校门口,看了眼表,然后给吴之语打了电话。
“我说,怎么回事啊,不说好了来学校门口接我吗?林森说有事直接机场见,那您老人家呢?也有事?”陆渔不耐烦。
那边吴之语哈哈大笑,“哎呀堵车嘛,你再等等,再等等。”
说完不等陆渔回答,那边啪地挂了电话。
陆渔没脾气地看着手机,这老吴越来越不靠谱了,以前说好了出去玩她从不迟到,这回可好,都超过约定时间十分钟了还没来。
陆渔收好手机顺便往来车方向看了一眼,一辆出租车停在了离她不远处,陆渔看见了宋习墨。
他连行李箱都没有,就一个人,径直朝她而来。
阳光逆着照在他身上,宋习墨整个人好看得有些不真实。陆渔怔在原地。
宋习墨走到了她面前,遮住了照在她脸上的阳光,他低头认真地看着她:“陆渔,我们谈谈好吗?”
陆渔看得出他的奔波,看得出他最近都没有休息好,他的脸色有点苍白。
但神情却很温柔。
心跳莫名加速,陆渔没有拒绝,她点头了。
宋习墨也没有拐弯抹角。
“陆渔,爸的事是我不对。错了就是错了,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我看到邮件之后就立刻飞到了瑞士,到的时候爸已经去世超过八小时,医院要求尽快处理后事。是我擅自做主,处理了爸的后事,还封锁消息不让你知道。那个时候,我实在不确定你会不会离开。我本来想等我们更稳定了,我就立刻告诉你。”
“可时间越久,我就越说不出口。我……不想看见你震惊难过,对我失望对我厌恶的样子,我不想你离开。是我太自私,是我的错。对不起。”
“你不用原谅我。但陆渔,我没办法就这样跟你断绝一切来往。我来找你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问,你可不可以不要讨厌我,我们一直保持联系可以吗?”
宋习墨看着她,“不管将来的我们在哪里,距离有多远,我想每天打电话给你。”
陆渔听出些不对劲。
“宋习墨,你要走?”
面前的男人顿了顿,然后点头。
“去哪里?”她脱口而出。
宋习墨一笑,“你是在关心我吗?”
陆渔皱眉,她竟觉得那笑容有些落寞。她不知道自己的感觉究竟准不准确。
宋习墨没有告诉她到底要去哪里。只是真挚地望着她,想听她的回答。
陆渔说:“好,我们保持联系。”
“还有,”她看着宋习墨:“我没有想过要讨厌你。”
不仅不讨厌,甚至……从来没有一天不想起他。但他们之间是否还能……陆渔犹豫了。好在宋习墨没有追问,他听到了最想听到的答案,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