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他,因为伤势过重,已经完全站不起来了。
他手脚并用着挪动,因为剧烈的摩擦力,使得手掌心那脆弱的软软,变得血肉模糊。
他却还在一点一点地,向着门外爬去......
深夜,
天公忽然下起了大雨——
冰冷的雨点浸湿了曾灿烂身上的外套,
他负压着沉重的泥水混合物,却还在一个劲儿地向前挪动.....
全然不顾身上那几处疯狂冒着血的伤口,和那满是污垢的指甲缝里,向外渗着的血泡——
曾灿烂抬起了眼,看着眼前阴暗逼仄的小巷,
眼底才终于出现了些许的浮动.....
仿佛眼前的,那就是他所骐骥的希望所在地——
‘哗哗啦啦——’
雨水奋力地拍打着地面,在那浅薄的水面上,激起了不小的水纹——
但凡是他所弥留过的地方,都汇聚成了一条令人触目惊心的血河.....
他终于在深巷里停了下来,撑起了上半身,背靠着那废弃了的破木箱上。
做完这一切,曾灿烂却已然尽了全力。
才终于泄下了全身的气力......
在那逼仄窄小的暗巷里,
他头上顶着阴霾,视线所能触及到的巷口,成了他眼中唯一能够得到的光明。
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感受刀剑般的雨滴刺入他的骨髓,
还有那墙角处,苔藓上弥漫着的腐烂潮湿的腥气......
曾灿烂才终于觉得,
原来......他还活着。
须臾,
他颤抖着双手,将那怀揣在怀里的药瓶给拿了出来。
拧开瓶盖,他只往里看了一眼,平静的眼眸里,激不起半点波纹.....
便一股脑地,全倒进了嘴里——
他干涩地咀嚼着,
那苦涩的残渣,疯狂地在他口中迸发——
曾灿烂微微仰着面,让雨水一点一滴地落入他口中,化解着那可怖的白色药末。
他无力地瘫倒在了血水之中,
狂笑着,
发疯着,
声嘶力竭地,好像是要以耗尽自己那所剩无几的生命为代价,向天地昭示着自己还没有输得那么彻底.....
.......
药效终于上来了......
他弥留在眼眸里的幻境,
那日思夜想的身影,仿佛现在就站在了他的眼前,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当那干瘦的手臂,虚弱无力地抬起来时,
眼前的幻影,便化作一尘烟缕......
消失在了大雨倾盆的雾气之中.......
“谢、青、旂......”
曾灿烂最终还是倒下了——
倒在了那无人的暗巷里,倒在了冰冷的寒冬里,倒在了......没有光明的阴霾里......
那停不下来的雨势,愈下愈大——
竟在他的眼前,蒸腾出了一片薄薄的水雾......
他穷极一生,浑浑噩噩,疯疯癫癫,却都不知道究竟是在追寻一个怎么样的身影——
......
雨,终于停了……
天,水雾蒙蒙地,
窗外的雨水滴答滴答地响着,还带着点湿漉漉的潮气......
在厚重云层上,是即将破晓的天光——
在那样温存的时刻里,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谢青旂的精气神有些松散,慵懒地用手指,在易初阳的发梢上一下一下地绕着圈......
易初阳鼻尖带着点湿润,似有若无地蹭了蹭谢青旂的脸。
弄得谢青旂痒痒的,嘴角便挂起了一抹笑意,懒散地开口说道:“你蹭什么呢?”
闻声,易初阳顿了一下,
看着这样的谢青旂,却又不太好意思开口,便一下子就钻进了谢青旂的肩窝里去——
谢青旂顿时就笑出声来了,“怎么了?不就是问了一句吗?怎么还不好意思上了?刚刚做的时候,你可不是.....”
“行了,别说了!”
易初阳脖子都红了——
谢青旂替易初阳顺着毛,心里却异常地高兴。
他喜欢看到易初阳偶尔手足无措的样子,还有害羞的表情......
易初阳一抬头就看到谢青旂在笑,“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
谢青旂看着他,挑眉一笑,“技术方面.....有进步啊.....”
“那当然了!”
易初阳偏头撇了撇嘴,脖子上的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蔓延上了耳根......
自从谢青旂非常认真的跟他谈论了技术这方面的问题之后,易初阳那简直是熬了好几个大夜,才恶补了回了这方面的知识。
“哎呦....”
谢青旂一直盯着他的表情变化,打趣儿道:“又炸毛了?”
“才没有!”
谢青旂眼底含笑,捧着他的脸,揉搓了一下,“我家阳崽,可实在是太可爱了。
这下倒好,易初阳的整张脸刷一下全都红了——
“哎呀,赶紧睡吧,再不睡天都快亮了。”
易初阳直接拿被子把他裹了起来,谢青旂也没挣扎,调笑道:“所以怪我?”
“怪我怪我。”易初阳讨饶道:“怪我磨了你那么久。抓紧时间睡吧,剩下的我来弄就好了。”说着,易初阳又掖了掖被子,才在谢青旂额头上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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