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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腿好疼啊
    晚上放学的时候, 大雨已经变成了暴雨,外面来接孩子的车将校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喇叭声此起彼伏。
    江霄打着伞给付清舟打电话, 电话那头也是一片嘈杂声。
    不是不让你来了吗?江霄大声冲那边喊。
    我在红绿灯路口这里。付清舟抬高了声音道:这边水深,你慢点过来。
    江霄匆匆挂了电话,就往付清舟说的地点走。
    平时短短一两百米的距离, 这时候全是人和车, 江霄背着书包撑着伞走得格外艰难, 就这样竟然还有学生一只手把着单车另一只手撑着雨伞不算慢地蹿了过去。
    江霄目光震惊地看着那辆单车的主人,对方身上穿着大红色的校服,上面三中的大名十分显眼, 那人手里的伞一收,猛地往旁边打着伞的某个学生身上狠狠一抽, 而后在一片混乱的喊声里扬长而去。
    那个被抽的倒霉蛋跌进了雨水里,哀嚎的声音仿佛在杀猪。
    江霄淌着雨水往前走, 余光忽然瞥见了个眼熟的身影,他下意识地一把将人拽住,郁乐承?
    郁乐承仓惶地转头看向他, 脸色比记忆中还要苍白上几分, 他浑身都被雨水淋透了,三中的红色校服湿透之后在夜色与灯光之中竟然有点诡异骇人。
    你伞呢?江霄把自己的伞撑在他头上,这么晚来七中干嘛?刚才那人你认识?
    郁乐承张了张嘴,先是点了点头, 又疯狂地摇头,磕巴道:不、不认识!
    江霄有点奇怪, 但还是没有多问,你跟我一块儿过去吧, 付清舟在那边,等会儿你拿我伞回去。
    看他这样子肯定是跟刚才打人的那个认识,估计是去了新学校又被人给欺负了。
    不用了,谢谢!郁乐承有些慌乱地看了他一眼,挣开他的手跑进了雨里。
    哎江霄喊他,但声音很快就湮没在了雨幕里。
    等他好不容易跟付清舟碰头的时候,脚上的运动鞋已经湿透了,裤腿也湿了大半,他收了伞挤进付清舟的伞里,嘟囔道:这哪儿是下雨,这是倒水吧。
    付清舟没有回答,江霄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舟哥,回神了!
    付清舟如梦初醒般看向他,你这衣服哪来的?
    李子的。江霄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外套,怎么样,酷不酷?
    付清舟罕见地没有应和他,只是抓住了他的手,声音紧绷,先回家。
    江霄笑道:你果然很讨厌下雨天。
    嗯。付清舟拽着他往前走。
    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江霄有些艰难地躲开旁边挤着的伞,差点被刮到脖子,郁乐承,他还穿着三中的校服,还有个哎!
    他冷不丁被付清舟拽了个趔趄,怎么了?
    离马路远点儿。付清舟皱着眉说。
    这会儿离学校远了不少,非常靠近小区了,马路上偶尔一两辆车飞驰而过,溅起一片水花。
    这雨快把人给浇透了。江霄叹了口气,转头扫视了一圈,走走走,这边这个小巷子,咱俩抄近路回去。
    付清舟浑身一僵,不。
    不什么不啊,有我江霄笑嘻嘻地拽着他往那条小巷子里走。
    别去!付清舟猛地抬高了声音,把江霄给吓了一跳,舟哥?
    付清舟目光沉沉地望着他,走这条路。
    好。江霄对他这个表情太熟悉了,猛地攥紧了付清舟的手,一切都顺着他来,你说走那条路咱就走那条路,你往伞里边儿点。
    两个人刚准备离开,突然有人从旁边的小巷子里蹿了出来,江霄拽着魂不守舍的付清舟猛地向后一退,对方苍白的侧脸从两人眼前闪过。
    郁乐承!江霄赶紧喊了他一声。
    刺耳的喇叭声刺破厚重的雨幕,刹车声在昏黄的路灯里变得尖锐而绵长,付清舟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江霄松开他的手之后温度流逝的速度,雨伞甩开的水滴砸在了灯柱上,发出了啪嗒的声响。
    江霄穿着黑色外套的背影同他记忆里模糊的场景重合,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控制近乎僵硬的腿脚,试图去阻止江霄,手掌却在雨水中抓了个空。
    在某个瞬间,他仿佛沉入了无尽的黑暗,锥心蚀骨般的疼痛呼啸而过,记忆里江霄温热的血和现实冰冷的雨混杂在一起,冲刷着他的心脏和血管,无数个日夜的孤寂和思念缠绕进刺耳的刹车声里,墓园里潮湿稀薄的空气疯狂地挤压进他的肺部,最终全都定格进那张空洞又扭曲的遗照里。
    初见时江霄的善意仿佛照进他灰暗生命里的一束光,即便后来他的生命全是浓稠的黑暗,但那点光依旧坚强地亮着
    可偏偏这光不是独属于他一个人。
    刹车声戛然而止。
    沉重的车门声唤回了付清舟的神智,伞重重地跌在地上,溅起满地的污水。
    救护车的警报声和红蓝交替的光在雨幕里交织成模糊的网,雨水淋得人根本睁不开眼睛,付清舟紧紧攥着江霄的手腕,黏腻的血和雨水却让他没办法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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