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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城,你替我办最后一件事情,方知府的夫人阮氏对我有恩,我有一尊金镶玉的观音,里面塞上一万两银票,你不要告诉她,只说日后等她哪一日危机的时候摔破它就好了。”
    云城不解:“这是为何呢?这封密信是您自己投的。”
    章顺芳笑道:“你不懂那么就对了。”
    埋喜坑是快生产时才挖的,她那个时候为何要挖,就是在暗示她了。
    再有,她说方惟彦清正,还特地提出了手足相残,就是在点她。
    只是非一般人听不懂罢了,过了今日,她准备去岭南,那里气候适宜,荔枝水果都好吃,她要快快乐乐的和孩子生活在一起。
    第126章
    弊案一清,皇上不仅赏了办差的顾望舒,升了一级,连方惟彦也得到了赏赐,不仅得了二百两银子的赏赐,还得了一些名贵的布匹。
    这些当然被蜜娘收到内库,方惟彦在外低调,在内饮食上颇为讲究,这倒不是说他奢靡,而是习惯使然,蜜娘自己是苦过来的,咸菜都可以扒饭的人,但也不会让方惟彦强行跟她一样,反正都是从侯府带出来的厨子,饮食上还是极为精细。
    蜜娘上辈子在宫里,虽然也会给皇上送些甜汤,但都是厨下的手艺,她自己常年节食,察觉不出什么好吃的味儿。
    但既然方惟彦喜欢,她也学着如何用心。
    这大概就是夫妻之道,未必一定要你改变对方,或者变得和对方一样,但要尊重对方的喜好,不要用自己的喜好去评判别人。
    今日他回来的倒早,蜜娘还打趣道:“太阳没落山,你竟然回来了,这是头一次呢。”
    方惟彦笑:“正是来告诉你,我们羡哥儿的先生找好了,虽然只有秀才功名,但我见他举止言谈不俗,不是那等读书读迂腐的人,也不是满肚子算计,人虽然年轻,也耐心。等他为羡哥儿开蒙了,我若还在山东倒好,若是不在了,也荐他去南监。”
    这就是十分厚道的人了,蜜娘心知他就是这样厚道的人,也不禁点头:“既然你说好,那肯定好的,我给羡哥儿做了三个书袋,他因为没法子读书,都挂着家里,日后好了,天天还能换着背。”
    这样的小事,方惟彦也不管,只道:“就怕羡哥儿哭鼻子。”
    结果,羡哥儿不仅没哭鼻子,还一个劲儿的闹着要读书,还嫌弃读书的功夫太少,这也是方惟彦安排的,因他不过三四岁的小人儿,身体还要长,提前开蒙不过是想他生活规律起来,哪里知道生的这个儿子竟然是个自己要学的。
    他自己还叹道:“就是我小时候,也没有这么勤勉呢。”
    蜜娘也听连妈妈说过,方惟彦小时候天气冷了,下了雨了,就不愿意读书,早上还赖床,有时候方惟彦小小的人儿,还会说自己心情不好,也不想上学。
    可儿子却全然不同。
    蜜娘赧然:“大抵是像我。”
    她上女学时,向来是睡的最晚,起的最早,又最勤勉的。她没有别的想法,只有一个,不管到哪里都要做到最好。
    读书也是,管家也是。
    她学不会像方惟彦这样,天生不立崖岸,做什么事情都是宽容。
    方惟彦见她不好意思了,反而夸道:“这才是好事,读书就是这样,若吃不了提不起兴趣来,就是延请再好的名师也没用。”
    他自家反而是很满意的,因为前世儿子在娘膝下就是太宠了,这才导致他被溺爱。当然,溺爱只是一个原因,再有就是你不得不承认遗传很重要。
    虽然孔子说有教无类,但是到底有所不同。
    儿子都像母亲,蜜娘最是坚毅不过的人了,羡哥儿也是如此。
    从羡哥儿开蒙后,新的登州同知也上任了。
    此时,正是夏至,新来的登州同知是无锡人,不过凑巧的是这位同知的夫人竟然也是湖广了,两下说了几句,居然还真是沾亲带故的。
    洛秋君当年嫁到汉阳袁家,袁家也是名门,这位夫人正是袁家族人,她年纪约莫二十五六,正是洛秋君的大姑子,长辈们定下的婚事,这位同知三十五岁,二十八岁中的进士,官儿做的还算不错。
    因为叙了关系,大家比先前要熟稔,袁氏笑道:“再也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碰到了熟人。”
    “这大概就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吧。”蜜娘捂嘴笑道,又问起洛秋君如何,袁氏倒也不瞒她:“我那个小弟素来是个最不喜进学之人,她却会时文,如今倒是把我小弟扶上正路,我娘家人不知道多满意她。”
    就是不满意也没办法,洛秋君的哥哥已经进了翰林院了,散馆后留任翰林院,洛父老而弥坚,如今在九江做了推官,虽然袁家也是官宦人家,但洛家也不差。
    蜜娘也为好姐妹作脸:“当年我们在女学时,她就是头名,如今更是了不得了。”
    袁氏也暗自打量起来这位知府夫人,她衣裳穿的宽松,挂着一抹浅笑,礼数周到,相貌倒是其次,主要是气质最为平静宁和,一看就是日子过的极其舒心的。
    她身下唯独一个女儿,进门好几年没动静,丈夫年纪比她大十岁,那时候他爹去无锡参加文会,和丈夫的爹十分要好,便把刚落地的女儿,也就是她和十岁的丈夫许配了。
    她进门时,丈夫就二十五了,寻常人家早就儿女成群了,因此她进门压力十分大,她进门就有了身孕,如今也在十岁上,只是之后再也没有动静,她倒也贤惠,给丈夫纳了两三个妾,抱了妾的儿子在身边,只当亲生儿子看。
    她儿子也五岁的年纪,比羡哥儿大一岁,知晓羡哥儿已经开了蒙,就动了心思,要让孩子附学。
    蜜娘笑道:“我且去问问先生,如若先生答应,那这事儿我作主定下来了。”
    多个人,也是好事,你只一个人不好学,偶尔偷偷懒,但有人比着也就好了。
    这同知因为蜜娘这层关系,二人本来不熟也彼此拉近了距离,方惟彦办起事情来顺手多了,有些佐贰官虽然面上屈服长官,但若是有背景的也不怕,不说闹成什么样,使绊子也不是不可能,这回因了蜜娘让他和同知的关系颇好,方惟彦在登州办的事儿,那同知也是协同辅助,不敢有二心。
    故而,方惟彦夸蜜娘:“你真是我的福星。”
    福气这个词儿,蜜娘曾经以为不属于她,她前世爹娘早亡,亲事也是不退而退,进宫差点被人害死,因此不喜欢听别人说福气二字,因为她根本就没福气。
    福气大概属于周福柔,天生福气……
    没想到这辈子竟然也被人称为福星,她不禁笑道:“我不是福星,不过凑巧罢了。其实我也并不喜欢说我有福气……”
    方惟彦倒像是听懂了似的:“我知晓,你今日的这一切也是你自己得来的。”
    到了七月中元节,俗话说百鬼夜行,蜜娘肚子也很大了,她怀这一胎常常不舒服,听人说有可能怀的是个女儿,蜜娘倒是心有灵犀觉得也是,让人置办了不少粉的、鹅黄的这等颜色好看些的。
    方惟彦还许诺,等她诞下孩子,就带她去蓬莱的九仙阁玩儿。
    就因为方惟彦要建这个九仙阁,登州热闹起来,上头拨钱也拨的快,听闻他还请了风水大师过来,建的无比精妙,但有不少大人攻讦他劳民伤财。
    可其实也没花什么银两,尤其是和登州通商做海商生意,拿出这点钱来,简直九牛一毛,再有开垦荒地,让流民开垦,但那些地只有一部分是给流民,再有其余的,全部都卖了,本来登州府衙账上那是空空如也,现在却是盆满钵满,人人高兴。
    这就是方惟彦的本事了。
    蜜娘很为丈夫骄傲:“玩,自然是要去玩儿的。”
    她还笑:“你的政绩这般突出,将来考评肯定颇好,回京也是指日可待了。”
    却见方惟彦莫名的看了她一眼,“回去也未必好,在外边虽然比不得京中,但做什么也自在,可在京里……”
    “如何?近来京中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吗?”蜜娘问道。
    方惟彦摇头:“春江水暖鸭先知,圣上践祚时年岁还小,很受了辅政大臣们的气,因此对权利欲望看的很重。大皇子你也知道是郭瑾妃生的,并不受宠,先皇后又没有嫡子,如今大臣们哪个不想早立国本。”
    蜜娘莞尔:“立国本也是正常的,皇上虽然正当盛年,但将来谁知道呢,若不早立太子,将来如何?”
    现在没有她这个妨碍了,大皇子本该很顺利才是。
    “事情坏就坏在这里了,崔家派人上折子让郭瑾妃做皇后呢。”
    这辈子崔贵妃可没有废为庶人,她两个儿子还好好地活着,她虽然死了,但在昭仪位份上死的,皇上顾念旧情,以皇贵妃礼仪下葬。
    蜜娘皱眉:“崔家这样岂不是捧杀?是了,大皇子要是被皇上厌弃了,那二皇子不就是崔贵妃生的么?”
    但凡皇家立嗣子,就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嫡出是没有的,皇上也不封皇后,最长的就是郭瑾妃的儿子。
    崔家人也是奸猾,不说立太子,先故意说立郭瑾妃。
    而天子,向来是不喜欢郭瑾妃的。
    这个局面蜜娘也无解,她本以为范玉真是前世的她,阮皇后又早亡,她分明是最好的人选,怎地到现在贵妃还未封?若范玉真早早封了皇后,也没这么多的差池了。
    但随着崔家请人上折子立后,不少大臣拥护大皇子的,居然也上表同意,还有大臣哭谏皇帝早立国本。
    却没想到天子也是厉害,说有真君指引,真凤凰在蓬莱岛上,让花鸟使来登州选天命之女。
    听了这个消息,蜜娘还笑着和袁氏道:“难不成我们登州要出一个皇后了?”
    说说笑笑几句,却听说方惟彦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中午都没用饭,把她唬了一跳。
    第127章
    “怎么现下公务很繁忙吗?怎地四爷都不吃饭了?”蜜娘问着跟在方惟彦身边伺候的人,她还从未见过方惟彦如此。
    那两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都道:“近来无甚大事。”
    也是,弊案已除,虽然有些小不平,但以方惟彦的手腕,不至于到不吃饭的地步。
    蜜娘在外敲门的声音,方惟彦听的一清二楚,但是他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蜜娘?他怕这是黄粱一梦,庄生梦蝶。
    万一哪一天醒来,他和蜜娘……
    他不知道如何说。
    若是这辈子没有和蜜娘在一起,他从来不知道男女□□是这般,这样的深入骨髓,仿佛一刻也离不得。
    他倏地站起来,把门打开了,猛地一下抱住了蜜娘。
    下人纷纷回避。
    蜜娘也惊呆了,因为他很少这般这么热烈,他都是遵循士大夫那般,在外面端凝自持,从不逾矩,一言一行,合乎礼仪规范。多有开玩笑或者亲热,都是在房中,蜜娘知晓他这个人再正经不过的人了,因此,也只是在房内和她玩笑,平日在外都规规矩矩,从来未曾有搂搂抱抱的。
    他该不会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怎么了?你这么没头没脑的,不知道人家担心啊。”蜜娘用手抚了抚他的后背。
    好像被抚平了一样,方惟彦内心极为痛苦,他不敢告诉蜜娘他是重生的,若没有他,她就能入宫了,将来母仪天下,作为天下女子最羡慕的对象。
    是他,当时昏了头,居然没考虑任何后果。
    可是要离开她,那就更舍不得了。
    以前天下人都觉得阮太后是妖妃,迷惑的皇上废后,扶植自己的儿子上台,甚至不少人高呼大雍要亡。
    可是她守下来了,英宗虽然体弱,却是中兴之君主。
    现在找不出那个人呢?皇上连皇后都懒得立,诸皇子中,前世大皇子轻易就被人左右,可日后朝政呢?
    但是看到蜜娘这般关心,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扶着她的肩膀,自己站直了道:“我是在想国本之事呢。”
    蜜娘携着他的手进门,又关好门,不由道:“其实我朝是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若天子弱一些,不是好事吗?”
    其实本来大部分事情的处理都是内阁在处理,能够进内阁的都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他们不像皇上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先要过五关斩六将经过科举,再几十年的官场浸润,即便是方惟彦,二十岁的进士,到如今也二十五了。
    也是有五年的经验了。
    “主弱,才能垂拱而至。太英明的皇帝,大臣无不战战兢兢,那又有什么好处呢?”
    就像前世皇上聪慧是聪慧,但是对于臣子而言未必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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