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愿意松手的。
言柚跟着程肆进了研究所的大门,却没上楼,直接去了车库,上了车。
她都没有问去哪,半小时后进了小区,从车库乘上电梯,最后停在一道门前时,才反应过来。
“是你家吗?”她问。
程肆按了指纹锁,开的一瞬拉着言柚进去,才同时出声回答:“是。”
言柚顿了一下,入户厅的灯最先亮,紧接着又按开所有灯。
程肆换好了鞋,又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言柚接过来换好。
这才往里走。
这个房子和江城那个区别就大多了。
格局没有那么随心所欲,看着就是正常的三居室的样子,装修风格简约随性。
客厅也没有那么空,沙发茶几电视机都有,墙角一个和江城那个房子如出一辙的透明色玻璃瓶,里面盛着清水,插了枝绿色植物。不是马醉木,她也不认识。
东西依然不多,沙发前的桌上还放着几本最近看的书,但总觉得比以前那种格局显得温馨了很多。
“去坐着。”程肆说。
言柚慢吞吞地去沙发上坐好,没一会儿程肆就从冰箱里拿了瓶冒着凉气的水过来,在她对面坐下前,从口袋里把没收的烟盒和打火机取出来,不轻不重地丢在桌上。
他拧开那瓶冰水,灌下去一大半。
表情看着像是在降火气,
言柚端坐着,跟着小学生似的,准备听训,双手都搭在膝盖上。
“说吧。”程肆啪一声放下那瓶水,“什么时候开始抽的烟?”
言柚目光躲闪:“……前年。”
程肆目光无波,扫了眼那盒显然已经空了两三支的烟盒,又问:“一盒能抽多久?”
“很久。”言柚磕磕绊绊地说,声音低下来,“偶尔才会,没有瘾的。”
程肆没有再说话,望着她不动,眼眸深邃,叫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半晌,他将桌上的两样东西都扫进了垃圾桶。
“以后不许抽了。”程肆说。
言柚乖乖的:“嗯。”
程肆又说了句:“怎么就不跟我学点好?什么坏你就挑着学是不是。”
低喃一般的一句,嗓音彻底松下来。
言柚心口一紧,想再解释什么,却都没说出口。窗外的一轮明月高高悬空,北京的夜晚瞧不见一粒星辰,外面是霓虹未歇的城市夜色,但这一隅的静谧莫名让人觉得美好,舍不得离开。
又过了会儿,程肆抬腕看表,发觉已经不早,明天又不是周末,他记得课表里言柚早上八点也有课。便起身说:“走吧,送你回学校。”
言柚温吞道:“我想喝水。”
程肆起身去拿,用杯子在饮水机接了杯热的。
言柚一点儿也不着急地喝,期间程肆接了个电话,进了趟书房,在里面忙了十分钟才出来。
一杯水再怎么多,十分钟也该喝完了,言柚又说:“我想去卫生间。”
程肆指了个方向。
言柚于是又磨蹭了七八分钟。
再出去时,见程肆不在客厅,书房有细微的声音,她走进去,果然看见程肆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忙着。
“走吧。”程肆说着再一次起身。
言柚却没有动,第二眼就看见了,那个放在书桌上,好像比两年前长大了好些的仙人球。
活得好好的,绿茸茸的仙人球。
“发什么呆?”程肆问。
言柚手攥了攥拳,掩饰发酸的心尖和眼睛。
“寝室十点半就关门了。”
程肆再次看了眼表,剩十五分钟就十一点了。
“十点半,这么早就关寝了?”
“嗯。”
“那怎么办?”
言柚望着他,故意地,从眼睛里透出来几分刚到好处的可怜。
“我能,在你家住吗?”
程肆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看她。言柚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撒谎:“这会儿回去,阿姨也不让我进了。”
对面不声不响,她就继续的确如此的强调:“真的。”
“我就睡沙发。行吗?”
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言柚也没睡成她的沙发,还有个次卧在。
像是捡到了糖果。言柚洗完了澡出来,听见程肆还在书房忙着,她贴着门缝头看了一眼,没进去打扰。
只是在要上床去睡觉前,又去了趟卫生间。
一晚上醒醒睡睡,闹钟响时,言柚睁了睁眼,第一反应是去摸额头。
温度正常,浑身上下也没有昏昏沉沉的感觉。
言柚失望地皱了皱眉,听见外面似乎有动静,飞速去洗漱完出了房间。
程肆也已经起了,餐桌上是刚买回来的早餐。看见她人后问:“八点上课?”
“嗯。”
程肆:“吃完送你去学校。”
言柚过去坐下,程肆将吸管插入杯中将豆浆递过来。这画面似曾相识,以前发生过无数回。
言柚垂下眼睫。
没有人一直等待着,没有人被抛弃后还甘愿等待。
她太贪心了,太拿程肆的好理所当然了。
一顿早饭两人无声吃完,程肆开车送言柚去学校。
磨磨蹭蹭地下了车,想说什么却觉得什么都不合适,最终只是一声“谢谢”。
程肆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神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轻轻点了几下,情若有所思的模样。
两年前的那个深秋,分开后的三个月,那个保密项目结束,刚刚好是国庆假期,他连北京都没有回,跟叶崇和高违道了别,就从当地直接飞回了江城。
但那个短暂的假期言柚没有回江城。
七里巷的模样依旧未改,周记馄饨的生意好像永远红火,骑着三轮车装了满车水果的行走小摊上,竟然也有一个小箱子里装满了脆柿子。
程肆去了颜如玉,沈屏玉躺在那张藤椅里摇着扇子,看见他也没有多惊讶。
程肆分给她一个买来的脆柿子,在床边的桌子前坐下,似乎昨日那个小姑娘还趴在这里写作业。
沈屏玉问:“来干什么。”
程肆没说话。
沈屏玉清楚明白得很,就摆明了故意问这么一句。
“不巧了,人小姑娘没回来。”
“嗯。”
沈屏玉许久无话,好半天起身过来在他对面坐下:“你这人,要真当言柚她哥,我什么意见都没有。但要是对象,是另一半,我其实挺不赞成。”
程肆抬眼看她。
沈屏玉:“当初就那么一走了之,整整半年的时间,你知不知道她怎么过来的?”
程肆一语不发,就那么坐在对面,低眉听沈屏玉一句句数落。
“那什么劳什子柿饼,她花了一个月才做好,在学校还惦记着让我帮她看着,天天给她发照片。周末一回来书包都不放就去阳台先看那些东西……现在想想,还不如就别回来,不回来找她,过个两三年,上了大学,遇见更好的了,自然就把你忘了,谁青春期还没犯过傻了。”
程肆视线虚无焦点地落在桌边的几摞书上,灯光的影子落在地板上,老旧的收音机里放着歌,嘈杂的电流声像伴奏的贝斯,民谣都变成了轻摇滚。女歌手扯着首轻快的歌诉说爱意,可怎么听,都像首古老的伤感情歌。
“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场面,隔了人命,那是你爸。现在是谈恋爱,以后呢?不总会从两个人的关系转换成两个家庭的关系。你让她怎么去面对?换做是谁都无法接受,这是人之常情,你不能怪她。”
程肆道:“我没有怪她。”
沈屏玉长长叹了口气:“就当没有缘分吧。你们都各自忘了,以后,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
车里,程肆按了按眉心,视线仍朝着那道纤细的背影消失的方向。
她瘦了。
第一眼看见就觉得了。
或许除了抽烟,还学了他不好好吃饭的毛病。
那个问他有没有好好吃饭的小姑娘,也终于不好好吃饭了。
程肆良久才收回目光,随后重新踩下油门,飞驰而去。
言柚回了趟寝室换衣服,被陈雪依和刘蔚逮着盘问昨晚的事。
眼看着就要上课,她只说以前认识,打了个马虎眼就算过去。陈雪依和刘蔚也能看得出来言柚不想多说,便也没有再追问。
一上午的课结束,去食堂时贺舒易走了近来,恭喜昨日比赛得奖。班上又有人过来,这次比赛参加的人不少,或多或少都拿了奖项,便有人提议周末一块儿去玩,轰趴或者密室之类的活动,特意派与她相熟的贺舒易过来邀请。
言柚拒绝了,转身离开时,听见身后几个人说:“哎,你们干什么自讨苦吃,言柚那种人,说好听了是高冷,说不好听了那不就是不好相处。算了,人家不去咱们几个去呗,再喊几个别的院的,漂亮女生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