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童说着,手却被“啪的”打掉了。
那一下极狠,稚童只来得及看到蝴蝶落在地上的模样,下一秒,脖子就被钳制住了。
国主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提她?!孽畜!”
“谁给你的胆子!”
稚童试图去拨那双紧紧钳制着他脖子的手,一张脸胀得发紫:“父、父皇…阿、阿玉快不能呼、呼吸了…”
男人的手却像是被烫到,猛地一甩。
稚童小小的身体就被甩到地上。
他摸着脖子咳了几声,重新爬起来,将那木蝴蝶捡起,递到男人面前,努力挤出一个笑:“父、父皇,我是来给父皇送这个的,阿云最喜欢的蝴蝶。”
国主像是被吓到,后退了两步。
旋即,下一秒,突然走到他面前,那张脸已经是暴怒。
“谁让你来送这个的!”他啪的将木蝴蝶从稚童手里抢去,丢在地上用力地踩。
木蝴蝶迅速被踩成了几瓣。
而他似乎还不尽兴,要带刀侍卫拿刀来砍。
“父皇…”
稚童眼里已经有了泪。
他抬头,似乎不大明白。
“父皇,为…”
“别叫我父皇!”男人打断他,瞪着他的眼睛染了酒意,全是红血丝,“也别用这个眼神看我!”
“孽畜!”他推了他一把,“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稚童被推倒在地。
他半支着身体,呆呆地看着对方。
那年轻的男人却似是承托不住他眼神的重量,踉跄地转身,往回走。
“父皇…”
稚童茫然地唤了声。他保持着这个姿势许久没有动,过了会,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走过来,一把抱住他。
稚童在他怀里。
他傻乎乎地抬头,对着老人说:“孙爷爷,父皇不喜欢我的蝴蝶。”
扶璃早已泪流满面。
她不明白,一个父亲为什么能这么狠心地对待自己的孩子 。
人族常说,父母之爱,为之计深远。
她想问一问黎国国主,可下一秒,她又被一根绳牵着,不断地往前去。
她看着稚童一年年地长大。
每一年的生辰他都呆在自己的宫殿里,他似乎知道了自己的位置。
他悼念自己的母亲,却似乎自己的父亲别无所求。
他再也没有去试图讨父亲的欢心。
那三四岁的稚童,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
他变得越来越沉默,话越来越少,常常一天都能不说一句话。他讨厌与人的交集,身边只除了一个阿树,没有别人。
他只跟阿树说话。
可有一天,阿树掉进井里死了。
他为阿树守了一个月的灵,不再跟任何人聊天。
他越来越消瘦,越来越安静,在黎宫内活得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无人在意他。
直到有一天,离宫内来了一个白须白髯的仙人。
那仙人带走了他。
……
扶璃睁开了眼睛。
当看到旁边阖眼沉睡的沈朝云时,猛然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她泪流满面,想说什么,却又支支吾吾说不出,只知道紧紧地抱着他。
黎宫内那沉默的孩童,像一根线紧紧地揪着她的心。
一个被父亲说着“怎么死的不是你”的孩子,
他是如何长到这么大的?
长到现在这样健康的模样…
她的朝云师兄啊…
“怎么了?”
沈朝云睁开眼睛。
扶璃摇头,说不出话来,只会落泪。
他用袖子替她揩泪,声音难得低柔,带了丝笑:“跟个孩子似的。”
一股冲动冲到喉咙口,扶璃道:“朝云师兄!成亲吧。”
“以后,你都有我。”
沈朝云看着她,眼底有汹涌的东西。
他突然凑过亲她。
扶璃被动地亲吻,一吻别,他手摸着她唇,突然道:“阿璃,此事合该我提。”
“我们这便回去禀明师父。”
“嗯?”扶璃被吻得迷迷糊糊。
“成亲。”
他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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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回宗
扶璃和沈朝云直接走了。
两人没继续留在黎宫, 走时一轮明月高挂,星光漫天。
扶璃被沈朝云揽在腰间,望着底下华灯璀璨的黎宫, 问:“朝云师兄,你真的不恨他吗。”
两人都知道口中的他是谁。
“谈不上恨。”
沈张云的目光从黎城巍峨的城墙,到宫外热闹的集市。即便深夜,也依然有晚归的行人。
少时总坐在宫墙里,想象宫外的行人是如何模样。
等后来出门, 才发现与宫内截然不同。
修者为长生,凡人为生活。
唯有这黎宫不同, 仅以一人喜,一人悲。
他叹:“不过是个软弱的男人罢了。”
扶璃去触摸他的脸,却只看到月光映到他眼睛里的模样, 像片片碎星。
确然不带一丝忧伤。
她才放了心。
两人就腾空而立, 站在高处, 扶璃如攀缘的藤蔓已经依偎在他身侧, 由他揽着腰, 风呼呼地吹,她撩了撩被吹起的发丝,便直接将自己整个钻到沈朝云怀里。
沈朝云且由她。
忽而, 扶璃又想起一事,问他:“那沈朝云,如果…你是你父亲,而我死了, 你当如何?”
大抵天底下的女子, 都爱冒傻气地问心爱的男子一句, 也都只希冀一个回答。
沈朝云却只是弹了他一记额头:“我如何会让你死?”
那一下, 弹得扶璃疼得紧。
她摸摸额头:“我是说万一,万一嘛。”
她扁扁嘴:“也不说些好听的。”
“万一也不会有。”他傲然道,“这世上,若要你死,必定要踏过我去。”
扶璃看着白袍剑君的少年意气,爱得不行,踮起脚便亲了他一记,被搂在怀里。
“眼睛。”
“啊?什么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