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池笑意盈盈,云静从这厮见了他叔叔,乖的跟个什么似的,看来还是要长辈管孩子才行。虽然年龄上云在鹤只比云静从大了一岁,但辈分在那,云静从不敢不听话。
她故作震惊,看了眼云在鹤,又惊讶地看了眼云静从,如此流转几番,狐疑地说道:他是你叔叔,那他岂不是当今王爷她的声音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
云静从安抚地朝她点头,示意她收一收自己快掉到地上的下巴。
云在鹤咳了一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在座上坐下,淡然沉声开口:你跑到这处来做什么?让你写的那份折子写了没?
云静从原本挨着凳子的屁股立马弹起,还没有,我明日写,后日上朝定能交上去。
嗯。云在鹤抿了一口茶,回了一个字音。
蒲池坐在一旁憋笑,这两人,活像家长抽查小孩作业似的。
她还是首见云在鹤如此正经,明明方才还耍赖抱着她不肯撒手;云静从又何时如此乖顺过,明明方才见她第一眼还想和她掐架来着。
两人反差如此大,她笑意憋不住了,甩开扇子掩着脸,笑得一抖一抖。
云静从察觉,歪过头瞪了她一下,一回头,心差点跳不动了,云在鹤眼神如同寒冰扫了自己一眼。皇叔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护着她这厮。
叔叔,你怎么会和水也相识?
他本来想问:你怎么会看得上水也?还和他结交。话到嘴边拐了个弯便成了这般。
影卫曾上报过四方武馆的资料,所以云在鹤知晓蒲池在外的化名。
两人相识,缘起于圣上的一道旨意,蒲池在外,身份并未泄露,所以这些暂时还不能告诉云静从。
云在鹤目光从蒲池身上收回,沉吟了一瞬,而后才说道:机缘巧合。
显然是不愿细说,云静从领会,不再多问。
一时空气静默,他们三人坐于窗边,抬眼瞧着外边的景色。
昨夜子时前大雨滂沱,后半夜小雨淅淅沥沥敲打了一夜的屋檐,如今微风拂面,空气里满是晚秋雨幕过后的草木清香,雕窗外入目是秋日风中的飒爽落叶,惹眼的是不远处那颗百年老榕树,依然葱葱郁郁。
树下一辆彩漆绸布的华贵马车被雨后稠黏的湿土困住,车轮深陷,马儿也蔫在原地,任由马夫怎么甩鞭抽赶恁是不动半分。
车旁一名贵女着的是武馆的短衫,想来是临走时被困住了,只好先下来。鱼游和狗蛋都咬牙使劲在车后头推着,但徒劳无功,马车反而在潮湿黏土中越陷越深。
蒲池见状,立马便想下去帮忙。站起后,余光瞥见了云在鹤,她心中莫名的矜持作怪,让她不想在他面前露出力大无穷的一面,因而又坐下了。
这时,何生跑了上来,邀她下去,老板,您下去看看,有个客人的车陷住了,您力气大,一推肯定就出来了。
闻言,桌上另外两道目光都定于她身上。
瞎说啥呢,我气力不足,孱弱的很,你去楼下叫龙大刀和小黑帮忙。她摇着手里的折扇,来回扇着的步骤略凌乱,眼睛使眼色,暗示何生可别再揭她老底了。
不过,何生若能瞧懂人眼色,他就不叫何生了,他挠头,说道:武师们都在带客人,所以我便只能来找您了,前些日子,您不是徒手碎了后院一口大石吗?我们都赞您孔武
停!她扇子唰一下合上,一溜烟跑了下去,生怕何生再说出些什么大实话。
孔武有力她还是个女孩子啊。
何生摸不着头脑,跟着下去了。
云静从挪揶带笑的眸色一直跟着蒲池,直至她在木阶梯拐角处消失,一回头,又是对面寒冰的眼色。
他心里发毛,讪讪而言:徒手碎大石,哈哈。
你不喜她?你们曾经结怨?云在鹤定定地看着他,带着摧城倾倒压迫之势。
云静从几次被盯得心里发颤,他怎还会看不出云在鹤对蒲池的在意与偏护,于是压下心头对蒲池的不满,桃花眼盛满笑意,昧着真心说:没有的事,我们关系好着呢,就是相爱相杀。语气咬牙切齿,神情怏怏。
不料,听了他的回答,对方周身更加阴冷,冷得他想多披件衣裳,抱紧弱小无助的自己。
相爱相杀。云在鹤沉声低言,每个字眼都在唇齿间翻转咀嚼流连几番,而后如同字字质问掷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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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楼下。
蒲池豁出去了,挽起袖子,一把将扇子别在腰间,手推上马车车尾,稍运内力,马车陡然拔地而出。
马夫向她道谢,狗蛋崇拜地围着她欢呼。
楼上二人都一瞬不漏将这一切全数收入眼底,云在鹤眼底寒冰尽敛,涌动着的皆是眷恋的柔意,显得周遭岁月静好。
对面的云静从看看他,再看看楼下的蒲池,楼下人阳光灵动、生气满满,楼上人偏头静静看着。
再想起方才云在鹤的质问与阴冷,立马顿悟,一脸难以置信,嘴张的能吞入一个鸡蛋。
这这你对她叔叔,你喜爱她?在他眼里,蒲池就是个男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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