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泽想了想,认真地回:“不一定,也许还会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问题,但是希尔他们都会解决的。则鸣有隐患,也有未来。”
沈明泽确实对这个世界的生灵都怀抱着愧疚,分魂是他这种情绪最鼎盛时分割出来的,完完整整承袭了这份内疚。
如何能不引咎自责呢?是他身为天道,没能恪尽职守,致使则鸣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如果不是他,或许当初黄昏战役时会死更多人,或许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还会持续更长的时间。
可黑夜总是会过去的,黎明总会到来。
——不论有没有沈明泽,天都会亮。
可惜,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天道沈明泽不忍苍生受此疾苦,他生了怜悯,妄图干涉世间运转。
他成功了。
战争在他的插手下迅速结束,废墟飞快被清理干净,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
所有人安居乐业,误把这些幸福当做是劫后重生,满心憧憬未来,连沈明泽也把这当成一个全新起点。
殊不知,欣欣向荣的假象背后,潜藏着更大的危机。
不,那甚至不算危机,那是一条绝路。
沈明泽救了很多人,却也为这个世界带来了一场阴云——是无可挽回的必死之局。
怎么能不悲愧交集呢?如果真的能做到不在意,那他就不是沈明泽了。
“希尔。”分魂叹了口气,提醒道:“你别怪他。”
沈明泽笑着说:“我当然不会,我就是你,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沈明泽其实也执拗得很。
按理来说,天道只是按照既定的规则冷眼观察着天地的运转,星空之下,所有生灵的决定都是自己的选择。
可他偏要把这一切都要当做是自己的责任,固执地将所有的悲惨与厄运都担到肩上。
从前也就罢了,自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便连光明神与黑暗神的大战,以及希尔父母的死,全都怪责到了自己身上。
他对希尔,有疼爱、有愧疚,有怜悯。
沈明泽悠悠地说:“你知道,希尔最让我最骄傲的一点是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分魂轻声笑起来。
沈明泽灵魂是天道,身体是不死不灭的神体,对于凡人而言,可谓浑身是宝。
他的一滴血,是生死人肉白骨的灵药,他的一块肉,是延年益寿增长魔力的灵宝。
这些事情希尔都知道,可希尔再难再苦的时候,也没动过这个念头。
一点血肉而已,沈明泽不会死,希尔却能收买人心,被众人拥护。他所面对的很多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沈明泽”身上永远新伤添旧伤,可希尔分的很清楚,这是为了大陆不得已而为之。
可他如果迈出了这条底线,哪怕只是收集那人受伤时流的血,那也与恶魔无异了。
分魂怅然说:“希尔是个好孩子,他不过是太想证明自己了,是我们当年……没有做好。”
曾经的沈明泽最相信自己的能力,也不愿为难别人,于是恨不得凡事都亲力亲为。他的实力才能、他的人格魅力被充分展现,压得所有天骄黯淡无光。
沈明泽轻轻“嗯”了一声。
希尔敏感又要强,最是希冀被认可、被关注。可沈明泽那人眼睛长在头顶上,高高在上地施舍关怀,哪里注意到小少年未曾宣之于口的别扭?
分魂温和地笑起来:“我还不知道,你找到的办法是什么样的。”
沈明泽也笑,他伸出手,手心光芒流转,出现了一个手掌大小的透明水晶球,球体内漂浮着五彩斑斓的光点——是他花光了所有积分向系统兑换的宝物。
沈明泽手心微微用力,水晶球破碎消散,光点欢快地从破碎的球体缝隙中钻出来,闪烁着排列成一把剑的形状。
这些光点虽美,可每一粒的杀伤力都极大。
它们的名字也很好听,叫做“星陨”。
沈明泽坚定地伸手把剑握住,“这把剑可以做到。”
“啊,”分魂真心实意地说:“挺好的。”
沈明泽又“嗯”了一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问:“你要不要出去看看?现在天应该快亮了,日出很好看。”
“不了。”分魂没有迟疑,他摇摇头:“我要是看到,就更加舍不得了。”
沈明泽点点头,反应过来他的分魂看不见,于是开口补充:“好。”
他分明没什么动作,但下一秒人就穿过了栏杆,出现在了地牢内部。
沈明泽目光平静,提剑的手也未曾颤抖,直直地抵上分魂的心口处。
“你动手可要干脆一点,其实我挺怕疼的。”分魂一本正经地说。
地牢外,天光已破晓。
*
希尔最终还是没有抓到唐彦和乔舒亚,他们逃走了,而他忙碌半夜,大陆的局势仍是一团乱麻。
遍地起硝烟,许多人在睡梦中被惊醒,发觉外面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年纪大的人都不由地回忆起了数十年前的惨状,瑟瑟发抖地躲在屋里。
希尔裹挟满身月辉露水,怒气冲冲地踹开了江洗秋的房门。
希尔掌控整个圣殿大大小小的阵法,江洗秋回来的那一刻他就得到了消息。到底是于心不忍,他只是让人把这个房间包围看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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