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韫又问:“阿福呢?听说老虎伤人后逃走,若不找回,再伤人怎么办?而且我答应了铁牛要保证阿福无碍。”
“阿福没事,铁牛也很好。”齐胤道,“其实先前无为说让铁牛同去并不是玩笑,老虎毕竟是猛兽,只有亲近之人在旁才会勉强收敛。若是铁牛随行,能让阿福更加可控。但为了不让韫韫你担心怀疑,便只教了罗敷驯虎的技艺,好在一切顺利。”
宋韫皱了皱眉:“连铁牛都配合你们瞒着我……若不是她,我也不会喝了那碗——”
宋韫及时刹住,齐胤还不知道他有孕,也不知道他喝的原本该是安胎药。就连铁牛,也以为是把滋补药换成了安神药。
先不告诉他,不能让他高兴太早,谁让他又瞒自己来着。
宋韫轻哼一声,问:“大费周折把我弄出来,怎么善后?”
齐胤:“二月十九,慈宁宫太后寝殿失火,但救火之人还没赶到,便开始降雨,将火扑灭。后来查看,别处无事,只有太后寝殿受焚严重。四下搜寻却不见太后尸身,与此同时,和亲路上已死的公主叩击宫门斥责皇帝不孝偷天换日……”
“等等——”
宋韫疑惑:“齐微与齐俦反目……偷天换日,换……你的意思是,对外的说法是,皇帝用太后替换公主去和亲,在和亲途中于边境死去的其实是太后?”
齐胤点头:“不错。如此,既可以让韫韫脱身,也可以让齐俦为千夫所指众叛亲离。”
“韫韫在民间很得民心,百姓将你视作菩萨化身。二月十九是菩萨诞辰,无为又算准了将会有雨,天时地利人和齐全,连上天都在帮我们。”
“齐微痛恨齐俦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她嫁去康国,同时要求康国割地赔款,她自然想象得到嫁过去之后会有什么下场,为了性命和后半生荣华富贵,她甘愿与我们配合。朝堂内外都知道皇帝与太后不睦,由公主指认,皇帝以和亲之名与康国合谋杀害太后,然后又焚宫毁尸灭迹,却不料上天有眼,宫殿成为焦土却不见尸身。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动机充分死无对证,齐俦便百口莫辩。”
好一场偷天换日,当事人宋韫听得后背生凉,在他浑然不知安眠入梦时,整个晏国已经翻天覆地。
“有如此罪名,岳父顺势在朝中提出废帝,季狸与李骋领兵呼应,齐俦便毫无招架之力了。如今,整个皇城尽在我们掌控之中。”
前因后果牵扯太多,宋韫沉吟许久:“这个局,齐俦明知是诬陷,却无法辩白。”
齐胤:“不错。这样的算计朝臣们未必看不透,但他们更会见风使舵顺应时务。有实力者说出的才是真相。齐俦本就无兵权,本来有苏家支持,但他苛待苏明珠,让苏家离心另寻出路,连文官这边也无人支持了。他寄希望洛岱还在国内,一味等着康国割地赔款,以此扩充军备,无异于抱薪救火自取灭亡。”
齐胤接着又对宋韫说了如今局势:齐俦丧权,靖朝旧臣以谢家正统的名义北上复国,一路还未开战便已披靡。如今,晏国全境都在掌握之中。
康国亦不足为惧。
此前两国交战的战场主要在闵州附近,齐俦在位时,晏国节节败退。而他退位后,经过这几天鏖战,齐胤重伤徐霁,大挫对方士气,战场已经被推入康国境内,直逼康国都城。
也正是因为闵州已经完全安全,齐胤才敢来找宋韫。
“韫韫,现在外面安全了,我来接你。”齐胤笑吟吟地看着宋韫,昏暗中,眉心那粒胭脂痣若隐若现,但宋韫的眼睛璀璨若星。
齐胤凑上前去,宋韫却转身背对他:“我在这住得好得很,之前都用不上我,现在何必再找我?我不在,你不也立起了靖国的大旗?陛下自己愿意造反,扯上我做点缀么?”
夹枪带棒的一番话打得齐胤有些懵,看来韫韫是真生气了。
他轻叹一声,靠拢过去,下颌垫在宋韫肩上:“就算这里山清水秀千好万好,没有我在,韫韫真的过得好吗?”
“我——”
“嘘,别回答,先听我说。”齐胤掌心覆在宋韫手背,挤进指缝与之紧握,“韫韫不在身边的日子,我过得不好。白天上阵杀敌,晚上整顿粮草安抚将士,一天只睡两三个时辰。只有这两三个时辰,我才可以满心都只想韫韫,想你一定会对我生气,想怎么样让你消气,想你还要不要我。”
宋韫能感受到与自己紧握的手掌心粗砾,虎口处还有磨损的伤口,头脑中控制不住地想战场上有多么凶险,刀剑无眼,万一……
宋韫不敢再往下想,心疼和害怕同时袭来,酝酿之后又成了委屈:“不用想,我就是不要你了……谁让你先丢开我的。”
齐胤紧紧环住宋韫,宋韫怕他伤到孩子,赶忙护住自己腹部。
“韫韫,我要你,不要命也要你。”
齐胤声音有些沉闷:“我坦白,其实前两天闵州就已经安全了,我可以早些来接你,但我不敢。”
宋韫怔了怔:“为什么?怕引来敌人么?”
药王谷位置隐蔽难以发现,就算找到入口,没有专人引导,几步之内就会倒在毒草丛中。又有奇峰天险,可以说是易守难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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