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中午,外面不热,但冬天出太阳也很晒。
她找了家饮品店坐下,冰美式刚端上来,陆瞻就帮她换了杯热饮。
“我跟她改了时间,约在今晚八点。”
陆瞻说:“那你还真是贴心。”
向吟没理会他的小孩子脾气,“你不想去也没关系,我自己去就好了。”
“你去就是送死。”陆瞻毫不留情地说。
向吟觉得奇怪,“为什么我去就是送死?”
看他的表情,似乎知道点什么。陆瞻当然也不会直接告诉她,陈雨繁就是“向日葵”。
绥城最出名的连环杀手,周严来这,要抓的人就是她。
但“向日葵”从来不是一个人。
它只是一个代号,他们杀的基本上都是臭名昭着的人。每次一出事,所有人都说杀得好。
“向日葵”最后一次出现,大概是在叁年前。
向吟出事那会儿。
陈雨繁挟持了前线记者向吟,警察把所有人质解救出去后,却唯独落下了她。
也许是想赌一把,看看陆瞻会不会出现。
如果根据线人的情报,说陆瞻被策反,没有一起死在那栋楼里的话,他应该会出现。
可是结果让所有人都很失望。
向吟也错过了被解救的最佳时间。
陈雨繁只是向日葵当中不太起眼的一个追随者,当时陆瞻生死未卜,那些人只能把她留下。
她是他的未婚妻,他会来救她。
只是等了一个月又一个月,陆瞻还是没有来,向吟被困在不见天日的地底,心里也在想:是不是死在这里,就能说服自己,其实陆瞻不会回来赴她的约了。
……
她的目光太过炙热,陆瞻别开了视线,“……你不需要知道。”
虽然他很想说,可他却和他们一样,开不了这个口。
如果不是当年白涧心软,没有杀死那两个警察,又怎么会走漏了风声?
让那帮人妄图用向吟的命作为诱饵,本就让陆瞻恼火,现在周严又随时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就算是想去,也得先把人甩掉。
把手中的冷饮喝完后,陆瞻没有拉她,只把手揣在口袋里。
游乐场的人很多,摩肩擦踵,他们混入人群中很快就消失不见。
走到半路时,陆瞻把脑袋上的小熊帽子扔掉,换了一顶鸭舌帽和向吟一起扣上。
周严把人跟丢了,但还想继续追。
陆瞻传话给祁程,说:“给你十分钟,把后面那两个警察甩掉。”
向吟听到后问:“周警官?”
“嗯。”他低头发着短信,手已经在口袋里捂暖了,他单手打着字,另外一只手牵住她的。
这个动作好像再自然不过,向吟没觉得奇怪,甚至往他的手臂那靠了靠,可是陆瞻的耳朵却慢慢地红了。
“上次他跟我说过向日葵的事情,说让我有情况就联系他,但是他怎么会……”
向吟想不通,他怎么会跟踪自己?
“那你得问你那贺主任了。”陆瞻转头,把她拉得更紧,“他是不是对你关心过多?”
“你吃醋?”
“对,我吃醋。”
趁着身后人群混乱,陆瞻把帽檐一压,拉着向吟上了路边的一辆出租车。
奔跑时心跳加速,上了车也没能安静下来,陆瞻是到了店里才开始吻她。
更衣室的门上了锁,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上次送你的那些礼物拆了吗?”陆瞻捧着她脸颊,耳垂肉被他的手指摸得很痒。
向吟的气儿没喘匀,不知道是因为跑得太快,还是他吻得着急,一张脸都是红的。
她说:“嗯。”
礼物已经拆过,第一个是他自己拆的,是一条项链。
陆瞻十八岁的时候就想送她,但没机会,长大后再也找不到原来的那个款式了。
他买了一条更漂亮的。
现在就戴在她脖子上,细细的一条,带着细碎的闪,坠子是块橘红色的宝石。
像夕阳,收集了一天当中最温暖的光芒。
“很漂亮。”他低声说。
其他的礼物大都很平常,除了女生喜欢的小饰品,还有几条裙子。
意外地合身。
这些东西大都不便宜,应该是私家订制的,意思是他应该准备了很久。
只为这一天能见到她,送到她手里。
他刚才一个人生闷气的时候,其实也看过向吟以前的采访视频。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年她去厍乸山区,警察接到报案,说自己的小孩被拐了。
那时天已经擦黑,山里没有路灯,脚下的碎石子非常多。又下过雨,地面被牛羊踩过,非常泥泞。
走到一半的时候,她脚底明显打滑,摔了一跤。扛着摄影机的同事伸手扶了她一把,但是向吟回头笑笑说没事。
其实这样的采访很多,走过难爬的山路,也被陌生人打过话筒、扇过耳光——这个片段大概是到工厂暗访时发生的,没有拍到向吟的正脸,但是镜头晃得很明显,巴掌声也很响亮。
事后同事拍到她坐在路边喝水,扎的低马尾,发丝乱了几缕,但是没能挡住她泛红的脸颊。
向吟当时也是这样笑笑,说没事。
可过后就看到她一个人走了很远,蹲在地上哭。
在很多难熬的时光里,她好像一直都这样。
……
向吟大学的时候学的是播音主持,陆瞻也幻想过,他喜欢的女孩应该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而不是在外面风吹雨淋、跋山涉水。
流泪的时候,他甚至都不能在身边。
“如果我哪一天不在了,那张合照不要丢。”他笑了笑,眉眼都跟着变温柔,“人会一直长大,我不可能永远十八岁,如果之后的每一个陆瞻都爱你,那我也放心。”
就像八岁的他,可以承诺,以后长大了会送很多只属于她的东西。
不需要羡慕别人。
十八岁的陆瞻可以做到,二十八岁叁十八岁的陆瞻应该也行。
向吟不知道刚才跑得那么着急,他是从哪儿顺来的一朵白色山茶。
明明这个季节,也不是山茶开放的时候。
“还有两个小时。”陆瞻看了眼祁程发过来的消息,大概是已经把人甩掉了,“我想看你穿一次婚纱。”
“只为我一个人。”
他有太多没有得到的东西,他只想在今天,亲眼看看,她穿上婚纱的样子。
即便之后和她在神父前宣誓的人不是自己,在这一刻也能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