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源纯在哪儿,都感觉差点儿意思,心里空空荡荡,就像丢了什么,但硬要她说,她也解释不出来。
这种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终止于某个大雨滂沱的夜晚。
那天源纯像往常一样躺在韦恩家的池塘里,这地方远离市区,空气清新环境优美,最重要的是人少,乱七八糟的思绪也就跟着变少了,比较清静。
脑海中的某根弦突然被触动了,源纯无声无息地睁眼,感知了一下,发现提醒她的,是之前吃瓜时特意安置在小陶德身上的焦点。
小陶德遇到麻烦了,他偷窃失手,被一帮人高马大的混混们拎着刀枪棍棒追杀,在狭小的巷子中没命地逃跑,越跑越慢,要不了多久就会被追上。
雨天,歹徒,追杀,三个关键词唤起了源纯内心深处最不想面对的记忆,她抿紧嘴角,眼神瞬间冷得能把池子冻结冰。
帮他把人干掉我就走,一来一去不碍事,不会耽误我发呆。
源纯挥挥手推走了轻啄她脸颊的小鱼,离开水池,瞬移到小陶德必然会经过的路上。
……然后她就被小陶德一起拽着跑了。
源纯:“???”
这人怎么回事?!
在源纯的计算中,如果她不出手,小陶德是逃不过这一顿打的,可他不仅逃过了,还拉着她一起,这让源纯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简单浏览了一遍焦点保存的历史记录,源纯发现在她发呆躺平的这段时间内,小陶德的生活急转直下,出现了重大变故,跟她相比那是惨得有来有回,甚至还略胜一筹——
陶德太太去世了,成为孤儿的小陶德无依无靠,先是被送去福利院,受不了虐待又逃了出来,在街头流浪几个月,依靠智慧和打架不要命的狠劲儿(主要是后者)占了间没人要的破房子当栖身之所,开始了坑蒙拐骗的初级犯罪生涯,每天吃了上顿没下顿,朝不保夕。
类似经历的孩子在犯罪巷里一抓一大把,源纯见多了,不用开未来视都能猜出他们以后的模样——特别优秀的成为阿卡姆预备役,光荣登上蝙蝠侠的监控名单,普通的成为犯罪巷新一茬地头蛇,为这里的堕落添砖加瓦,运气差的横死在某次斗殴中。
但小陶德不太一样,生活都这么操|蛋了,他眼里的光仍然存在,没有熄灭的征兆。
其他小兔崽子偷了钱包,会尽快将其挥霍一空,避免被可恶的大人黑吃黑。
小陶德偷了钱包,会在不饿肚子的基础上,尽量攒下积蓄。
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为什么还是不认输呢?昂起头像犟驴一样迎着扑面而来的风雪有什么好处?被劈头盖脸一顿砸,最后受伤的人不还是自己吗?
源纯决定弄明白小陶德的想法,她稍微动了点微不足道的小手段,就顺利跟他回了家。
小陶德结结巴巴地自我介绍,说他叫杰森。
杰森,普普通通的名字,大街上喊一嗓子,回头的人估计有好多。
作为把自己带回家的回报,源纯让杰森第二天的“生意”赚得盆满钵满。
惊喜立竿见影,她又发现了一处杰森跟别人不同的地方。
面对天降横财,杰森的反应不是狂喜,而是谨慎与忌惮。反复向源纯确认“大丰收”是因为她的祝福、且这种祝福没有副作用后,杰森满面忧虑地对源纯再三叮嘱,告诫她千万别在其他人面前暴露这项特殊能力,否则会被别有用心的坏蛋抓走。
源纯心中想着谁因为这个抓我,我就把他埋进坟里,面上则缓缓露出微笑,认真答应道:“好,听你的。”
###
源纯又开始了跟别人同居的生活,一切看起来回到了从前,她仍然窝在家里发呆,剩下的人出门打工赚钱,维持生计。
但女人不会拉着她一起吃饭,她很乐意源纯不吃不喝,正好能省一大笔开销;女人也不会按着她必须睡觉,只要源纯不在她起夜时吓人一跳,她就不多管闲事。
“人都要吃饭的!”杰森把装着土豆泥的碗塞进源纯的手里,十分认真地说,“我不管你以前吃不吃,反正你现在得吃。”
源纯憋了半天,还是没把“我不是人”这句话说出去。
好奇怪啊,我的确不是人,他也心知肚明,为什么对视的时候,怎么都说不出来呢?
似乎意识到了源纯想说什么,杰森神色严肃地补充了一句:“你就算装也要装像一点,不然会被坏蛋抓走做研究。”
我不愿意的时候,真的没人能抓走我。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源纯面上仍然乖巧地点了点头,认可杰森的说法。
因为她发现了杰森的眼底隐藏的忧虑,他是真的很担心她总有一天会因为非人的举动暴露自己,被关进实验室。
谁对她好,谁别有用心,源纯总还是能分辨清楚的。
源纯跟女人生活了七年没养成的吃饭睡觉的习惯,跟杰森住了七天,就默默地、自然而然地学会了。
她甚至还学会了做饭,让累得要死的杰森每天一进家门,就能吃上热气腾腾的新鲜菜。
捧着还冒烟的奶油蘑菇汤,杰森感动得热泪盈眶,有种智障女儿终于成长为正常人的欣慰感。
杰森完全不怕烫,一口气喝完了整碗汤,接着对源纯进行了长篇大论的夸夸。虽然他夸人的词汇特别贫瘠,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但源纯并不觉得烦躁,耐心地听完了,甚至还挺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