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还没告诉你。陈维文啧笑了下,肩膀都在颤抖,也是,这么丢脸的事情轮到我,我也没脸说。
范绪那个蠢货你还记得吧?陈维文转过身,仿佛料定秦嫣走不远,轻飘飘撂下这句话,果然秦嫣如预料中地被这句钉在原地,他出车祸废了一条腿,手术下来被通知截肢保命,这会正跟他妈在医院闹呢,你说秦徵是不是活该,居然帮自己父亲的私生子动手术。
范绪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弄垮他的好机会,他倒不蠢,知道找我联手,只要秦徵一倒,范绪又是个好吃懒做的残废,谁还能跟我争?陈维文一脸算计的恻笑,仿佛掌控着整个局面。
秦嫣气急,胸口一抖一抖地剧烈起伏着,她死死瞪着陈维文,抄起手边的酒瓶就要砸过去,还是周枝拦了下来。
她大概捋清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听陈维文理直气壮地讲完这些,即使气地想打人,但到底还是压抑着怒气忍了下来。
相比于秦嫣的愤怒,周枝的面无表情则显得过分冷静,她脑子里对这张脸模糊的印象逐渐清晰起来,嗓音淡淡,陈维文是吧?
陈维文这才注意到她,眼皮一撇扫过来一记眼风,勉强算是看了周枝一眼,却并未出声搭理,低头打量起了价值不菲的腕表。
周枝始终保持着没什么情绪的态度,她知道陈维文是在给擅自介入他们对话的自己难堪,但她一直盯着他看,眼神凛凛,语气透着与长相背道而驰的干脆和威慑,我是嘉徐集团委派来负责与宋牧科技洽谈项目合作的周枝。
一旁的人明显看到陈维文的手抖了下,他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周枝,这回完全收敛了之前的嚣张气焰,轻蔑眼神像投入水中没了声息的石子般戛然而止。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面前的女人低声细语地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但陈维文却感觉到一股被压制的催迫感。
我看了贵公司投递上来的项目申请合作书,本来打算挑个时间和负责人见一面商讨合作的事。周枝盯着陈维文,刻意顿了几秒,就是这几秒钓的陈维伟一颗心时冷时热,几乎悬到了嗓子眼,每一秒都霎是煎熬。
但今天一见,陈先生的竞争手段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周枝平静地说,你赚的是技术钱,吃的却是人骨头,这样不人不鬼的合作伙伴──
陈维文额角逼出一滴汗,静了两秒。
她说:我代表嘉徐,拒绝和你们的一切合作,并向所有同行通告宋牧科技正式纳入嘉徐的黑名单,这样──能和你争了吗?
周遭陷入死寂,没人想到这个看起来没什么存在感,仅仅扮演着一个旁观者的女人,居然有单方面叫停合作这么大的权利。
周枝说完没再看陈维文一眼,她扶着秦嫣一起往外走,路过长廊尽头时,将墙边一个放满玻璃装饰品的立柜一把拽了下来。
噼里啪啦一顿脆响,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
陈维文看着满地碎片,脸涨地通红,被一个女人当众羞辱后又气愤又难堪,他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直接摔到地上。
出了酒店,秦嫣完全没了刚才气地跳脚的模样,想起陈维文被狠狠摁在地上摩擦的场面,她就差高兴地一拍手,枝枝姐,你刚才A爆了,我终于知道我哥为什么喜欢你了,你俩简直绝配!
周枝却根本没在听,她的心思全被另一件事勾走了,关于秦徵的家庭背景,她只知道他和家人关系淡漠,并不知道其中居然掺杂着这么复杂的关系网。
刚才那个陈维文和他说的范绪,应该就是秦徵父亲在外面的私生子,这些肮脏龌蹉的事,周枝从入行以来见到过不少,但她没想到秦徵说的不好是这种意思,他甚至不曾在她面前提过,一直以来都是独自一人承受。
周枝心里清楚,就算她现在开口问,秦徵也不会把真相全部告诉她,他就是那样执拗又倔强的个性,习惯把一切粉饰成最平和的模样再揭开给她看,所有丑陋的、阴暗的、见不得人的表面,都装做若无其事地憋在心里。
他看起来松散慵懒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但心里却藏着太多无法和别人分享的往事,这么多年,只能一个人背负着沉重的包袱,不被理解地生活。
到最后,她还是忍不住问秦嫣有关秦徵的成长经历。
秦嫣头一次沉默了很长时间,她低着头,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地干干净净,像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其实不姓秦,和秦徵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关系。秦嫣眼眶有些薄红,蓄着晶莹水光,七岁那年他带我回家,一直把我养到这么大,他就像我的父亲一样,所以我把自己的姓改了。
周枝默默听着,心猛力揪了一下。
秦嫣是秦徵的母亲孟宛佳在外面和别人生下的孩子,她当时年轻漂亮,和秦凯民各玩各的,连秦徵生下来都是直接扔给保姆带,更何况她。
但秦嫣的情况更为特殊,她三岁的时候还不能开口说话,孟宛佳带去医院检查发现她患有先天性自闭症,这让本来就不喜欢她的孟宛佳视秦嫣为自己人生的耻辱,干脆把人扔给保姆带到乡下养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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