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想到,傅观突然问:“你可以帮我讲道题吗?”
“可、可以……”话题转变的太快,章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接着,他就给傅观讲了一个中午的数学题。
“你中午放学不回家的吗?”讲完题后,章宁有些好奇地问。
傅观的眼珠很黑,专注地看着演算纸,上面有章宁刚刚写完的解题步骤:“嗯,我妈中午要上班不回家,我中午放学都在学校。”
章宁顿时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点了点头:“我也是,我爸爸不怎么回家,今天阿姨也请假了。”
章宁从小就对“母亲”没有印象,爸爸又常年忙着公司的工作,平常都是家里阿姨照顾他。
初中男生的友谊来的由此之快,或者是章宁单方面和傅观熟悉了起来。
因为傅观常常都是独来独往的样子,对他人都是爱搭不理的冷淡,唯独在学校里遇见章宁,会主动地打招呼。
在初中升入高中那一年,学校再次进行了分班,将年纪里排名靠前的学生们都分在一起,章宁和傅观理所应当地进入一个班里,又坐在一起。
两人成为同桌后,关系迅速拉进。傅观不怎么爱说话,偶尔和章宁说的多,也都是和学习有关的。
章宁也知道他学习这么用功,就是为了在升学考试拿到奖学金——本校的高中部是全市最好的高中,但与包含义务教育的初中相比,学费几乎高了三四倍。
傅观是单亲家庭,和妈妈一起生活;但同是单亲家庭的章宁,家庭条件就比他好的太多了。
所以当时的章宁,私自做了个决定,他故意写错道题,想让傅观拿到第一名,得到最丰厚的奖学金。
而傅观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从学校那里找到了章宁的卷子。
初中毕业的那个夏天非常炎热,章宁刚刚学琴回来,手里拿着两支橙子味的雪糕。这是假期里傅观第一次约他出来玩,他的兴高采烈谁都看的出来。
连出门前,家里阿姨还很稀奇地问他:“宁宁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平日里,章宁只有知道爸爸会回来一起吃晚饭时,才这么高兴。
章宁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表情有所收敛,但眼睛还是弯起来:“薛姨,我下午晚点回来,我要跟朋友出去玩啦。”
他到了傅观说的那家奶茶店,还没来得及说话,傅观就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给你。”
章宁接过来打开后,笑容僵硬在脸上。
里面是一沓现金。
“我的奖学金,”傅观平静的说,“不对,应该是你的。”
“那道题你绝对会写,时间也足够充裕,”傅观看着他,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章宁,你为什么要空着呢?”
章宁张了张嘴:“我……”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傅观垂下眼帘,章宁几乎可以数出他的睫毛,但傅观脸上的表情非常冷硬:“这个奖学金我不会拿的。”
“我只是想,想继续和你当朋友!”章宁紧张到呼吸都急促了,他的手无意识地将吸管捏扁,急切地说:“我想让你和我进一个高中。”
最好是一个班,最好还是同桌……最好我们一直能在一起。
傅观沉默了一会,说:“我会和你进入一所高中的。”
他再次拒绝了那份丰厚的奖学金,起身离开了。
章宁难堪地眼泪都要出来了。他什么都不懂,他现在就像一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只想时时刻刻地和他粘在一起。
章宁只模糊地感觉到,他很想和往常一样,去学校能够看见傅观,他希望高中也能保持这样的生活。
很久之后章宁才明白,他喜欢傅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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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台上的老师正在板书,章宁无精打采地趴在课桌上,慢慢回想着他和傅观中学时期的事情。
章宁一直认为,因为高中入学考试的事情,他们吵的非常厉害。他一个假期都没有联系傅观,甚至觉得傅观或许都不想再看见他了。
但在高中入学报道那一天,章宁惊喜地发现,傅观的名字还是和以前一样,和他紧紧挨着——他们分到了一个班。
过了两个多月的假期再次见面,傅观变的更沉默了,整个人比以前瘦了些,好像还黑了。
傅观没有收下奖学金,章宁猜测他为了学费去打工兼职,才会变了样子。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假装低头整理着自己笔记本,但一直悄悄地注意着傅观。
直到身旁的空位,放下了一个书包。
章宁立刻抬起头,眼里亮晶晶的:“傅观!”
男生在他身边坐下,才回应他:“嗯。”
章宁顿了顿,小声说:“对不起,我错了。”
傅观一时没有说话,他转头看着章宁,喉结滚了滚,轻声说:“我没有怪你。”
章宁眨了眨眼,又扬起一个笑容。
这两个月的心里的不安终于烟消云散。
章宁想到这里忍不住趴在桌上笑了一下,他的同桌坐的笔直,忽然敲了敲课桌,低声说:“好好听课。”
章宁一个激灵,赶紧坐直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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