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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真不肯就这样认命的躺下从他,人刚一沾到榻上的百子千孙被就如同被火烧一般翻身坐了起来。
    她一手搂着床柱,一手捂住了双眼,像是不忍直视眼前人一般,戚戚然问道:“你就非要用这种法子羞辱我吗?”
    楚沉长身玉立于榻前,眸色幽暗地看着她,当下沉声不语。
    “你就不能换点别的?这么简单粗暴还伤身的辱敌之法怎么配的上你风姿朗朗俊美无双的楚王殿下?”
    秦真心想着待会儿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在,趁着还能说话的时候就多说两句吧。
    “我当年受了重伤后武功全废已经够惨了……”她想着只要楚沉还没对她下死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矫揉造作的示弱是演不成了,秦真话锋一转,开始卖惨,“这三年,我连秦王府的门都没出过,原想在家中待着等死也挺好的,还被戴鸿这个老贼发兵围城强娶了……”
    她说着,吸了吸鼻子,反手抹了一把压根没流泪的眼睛,满是心酸地叹气道:“其实你大可以耐心的等一等,我原也活不了多久了,秦王府如今也是人人可欺,若是你放我南州去,指不定哪天就被谁欺辱死了,还不用脏你的手,多好?”
    楚沉俊脸微沉,没接她的话,便默然转身离去。
    这就……走了?
    秦真听到脚步声缓缓的放下了捂着眼睛的右手,偷偷去瞧楚沉的背影。
    哪知那厮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秦真只偷看了一眼。
    他便转身大步走了回来,忽的伸手带着疾风直击她面门。
    一瞬间,秦真瞳孔都放大了。
    楚沉的手却只是轻轻碰触到了她的眉心,而后,温热的指尖缓缓下滑,拂过她的眉眼、脸颊,停在了下颚处。
    秦真全身僵硬,惊得屏住了呼吸。
    只片刻。
    他的手就再次动了。
    秦真以为自己这次在劫难逃,索性就闭上了双眼,作从容赴死状。
    哪知他手起如刀,掀落的只是她头上死沉死沉的凤冠。
    顷刻间,秦真如墨般的长发随之散落下来,凌乱飞扬铺陈榻间,容颜艳丽地像是惑人心神的魅妖。
    楚沉俯身看着她,眸色幽暗如深海,眼底深处却瞬间掀起狂澜。
    恰此时珠翠落地声清脆,惊醒了什么,他收手回袖,垂眸敛去所有情绪,只字未言便再次转身离去。
    而那冠上凤凰摔得破碎不堪,宝珠四溅散落了一地。
    片刻后。
    秦真感觉到有微风拂过脸颊,像是死神擦肩而过后,这大好人间赠她的一缕温情抚慰。
    她缓缓睁开了双眼,只看见了一抹白色的衣角拂过门框,消失在了视线里。
    秦真抬手摸了摸额头,指尖触到了些许细汗,还有被沉重凤冠压出来的印痕。
    所以楚沉刚才动手不是要杀她?
    可这同她水火不容死对头,为何会这么……好心?
    都说为君者心思难测,可楚沉这也忒喜怒无常了一些。
    秦真琢磨得头疼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她伸手揉着额头,喃喃道:“难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不远处忽然传来了推门声。
    蓝烟和另外三个随行的贴身侍女跑了进来,哭着眼睛喊道:“郡主!”
    “我没事。”秦真抬头看到她们立马先说了这么一句安抚着,然后抬了抬手示意她们把殿门关上,低声道:“别哭啊,你们一哭,我更静不下心来想法子了。”
    几个小侍女们闻言,纷纷止住了马上要扑到她跟前大哭一场的架势。
    秦真心里有些乱,想着要不集思广益试试?
    “都过来。”她招手示意小侍女们近前来,一脸正色的问道:“刚才我那死对头把我抱进来放这了。我人都到榻上了,他就摸了一下脸,就一下……然后什么都没干就走了,你们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侍女们面色纠结:“……”
    蓝烟鼓起勇气问道:“那除此之外,楚王还对您做什么了吗?”
    秦真低头看了地上的破凤冠一眼,补充道:“他临走前还把我头上的凤冠掀了,我事后想想,觉得他大抵是好意。但是他动手的时候吧,有点凶,我都以为他要把我头盖骨掀下来。”
    众侍女倒吸了一口冷气:“……”
    蓝烟都快吓哭了,“郡主,您当初和楚王同在京城做质子那么多年,快想想可曾有过什么旧情?”
    一旁的暖玉连忙附和道:“是啊郡主,旧时情谊该用就得用,您可千万别死要面子活受罪!”
    “你们瞧我像是那种人吗?”秦真扶额道:“我同楚沉啊,旧情半点没有,旧怨倒是多的数也数不清。”
    蓝烟急道:“您可在京城待了整整七年呢!天天互咬的恶犬也有偶尔给对方舔伤口的时候,您同楚王怎么可能半点旧情没有?您再好好想想!”
    秦真努力地去回想从前在京城时和楚沉的那些旧事。
    一时都没注意到蓝烟把她比作了恶犬。
    四个侍女围在榻前,眼巴巴的等着郡主回想往昔能翻出一点能用来保命的旧时情谊。
    过了好一会儿。
    秦真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想起了……”
    众侍女异口同声道:“郡主快讲!”
    秦真缓缓道:“我第一次见楚沉,就差点把他弄死。”
    第3章 示好
    众侍女闻言,顿时掩面而泣,“郡主您怎么……”
    蓝烟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才稳住没有当场晕过去,颤声问道:“您再往后想想。”
    秦真继续回想从前,陷入了沉思。
    “后来我扒过他衣衫,抢过他心头好……”她想着自己从前干的那些事,心都凉了半截,只能尽可能地平静道:“总之只有更糟没有最糟,你们还要听吗?”
    蓝烟听得小脸煞白,默默的把自个儿的披帛绕到了脖子上,“那我们还是自行了断了吧。”
    “等等!”秦真见状眼角微跳,连忙伸手把小侍女拽住了,“别着急,再等会儿。”
    小侍女们闻言,纷纷满脸期待地看着她,“郡主可是有了什么良策?”
    秦真起身下榻,“良策暂时没有,但是我肚子有点饿了。”
    众侍女们:“……”
    她径直走到了案前席地而坐,随手拿起拿了个红枣吃,还不忘招呼小侍女们,“都来吃点,做饱死鬼就总比饿死鬼强吧。”
    就是这喜案上只有红枣花生桂圆这些玩意,秦真还有些嫌弃。
    但是有总比没有强。
    侍女们都没有她心大,不敢吃也不敢坐,频频朝窗外看。
    秦真正吃着花生,忽听得杀伐打斗之中传来一声:“我家君上是为秦郡主而来,戴贼已死,降者不杀!”
    她一口卡在喉咙里,顿时上不去也不下来。
    偏生外头那些个飞羽骑同鹦鹉学舌一般,齐声道:“我家君上是为秦郡主而来,戴贼已死,降者不杀!”
    众人声若奔雷,盘旋在整个林王宫里,一时间回音久久不绝。
    “咳咳咳……”秦真咳了许久勉强缓过来。
    几个小侍女跑过来又是拍背又是递茶,蓝烟试探着问道:“郡主说自己同楚王没有旧情,那楚王今日怎会为郡主而来?”
    “北州离林州可远得很呢。”暖玉嘴快道:“这可一点也不顺路!”
    秦真接过茶盏,慢悠悠的饮了一口茶水,轻叹道:“我从前真是小看了他。”
    众侍女面露不解,“郡主此话何来?”
    秦真顺手把茶盏搁在桌案上,“他今日占了林州将戴老贼苦心经营了半辈子的身家收入麾下不算,还想要我秦氏的南州啊。”
    她左手拿了一颗红枣,右手拿了一颗花生,幽幽道:“我说他怎么手都伸出来了又不杀我……原来是要拿我做堵天下悠悠众口的由头,难怪了。”
    他们这话喊出来,天下人都知道了楚王是为了美人冲冠一怒灭戴贼,哪怕是皇帝知道了,也不好问罪他擅自出兵。
    楚沉得了林州,又扣着她让南州俯首,还能让皇帝和各方诸侯都无话可说。
    一举数得,高明啊!
    秦真自叹弗如,一口把红枣吃了。
    小侍女们听不太懂,只小声问道:“那郡主……咱们是不是暂时性命无忧了?”
    “嗯。”秦真点了点头,淡淡笑道:“这下你们把心放回肚子里,先凑合着吃点吧,今夜怕是没人顾得上我们。”
    侍女们轻轻松了一口气,连忙跪坐在桌案旁,暖玉还从怀里取出了一个油纸包递给她,“红枣花生不管饱,郡主吃这个芙蓉糕。”
    “还是暖玉聪明,知道藏些吃的在身上。”秦真笑着接过来和侍女们分而食之。
    窗外夜色悄然降临,火光四起,照的殿门轩窗上刀光剑影重重。
    外头兵荒马乱地打了半天,喊打喊杀声变成了众人山呼“楚王千岁!”
    到了夜半时分,外头的动静才渐渐小了下去。
    秦真为了安抚小侍女们,说了许多话,渐渐地有些犯困。
    她这几年药吃多了本来就嗜睡,这些天又连着赶路疲倦得很,便闭眼伏案歇着。
    过了许久,喜帐后忽然传出一声细微的声响。
    转眼间,有人飞身而出,一剑劈向了伏案而睡的秦真。
    “郡主小心!”小侍女刚好抬头看见了这一幕,当即惊声大喊。
    而那伏案人却好似睡熟了一般,毫无反应。
    蓝烟连忙冲上去挡,眼看着那剑锋直逼她面门,身后的秦真却忽然抬起左手把人拽着护到身后,右手轻抬玄色袖箭破风而出,射穿了来人的手腕,长剑咣当落地。
    那人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二话不说就连退数步,转身往喜帐后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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