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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逃回镇上,岛民已相继回屋,士兵把白色的布条挂在感染者的屋檐下,作为标记。他帮着把染血的衣服和被褥抱到镇子外烧掉,忙碌过后的镇子静得针落可闻,岛民也许是闹得累了,陆续睡去,风静静吹着,少有地平和。高瞻挨着边庭坐下:“这里交给我,你回去休息吧。”
    边庭摇摇头,泄气地揪着手指头。
    高瞻笑了一下:“万一顾教授醒了想见你呢?”
    边庭一愣,抬起头呆呆望着镇子口,他从小到大都没有退缩过,但这次真的害怕,顾长愿曾在他眼前跌下谷底,这一次他又没有保护好他,他越想就越心悸,连心跳声都像在对他的责骂。片刻,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警觉地回头,却见是岐羽,孙福运站在岐羽身后,冲他摊手。
    岐羽端着两碗黑糊糊的汤汁,漫着一股中药味,却不知道是什么药,问孙福运,孙福运也是摇头,还好钟新国走出来,闻了闻,说是常见的中草药,防风寒祛疲乏的。孙福运解释说,这小丫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回屋后就不声不响熬了满满一炉。
    高瞻和边庭疑惑地望着岐羽,岐羽踮起脚,把碗伸到边庭嘴边。
    ·
    傍晚,宿舍。
    顾长愿躺在床上,舒砚去了实验室,屋里只剩下他一人,麻醉已经退了,胳膊火辣辣地疼,听说刺到了骨头,现在倒是能感觉了,好像有无数小虫在骨头里钻,又麻又痒,隔着厚厚的纱布又挠不着,很是难受。顾长愿叹了一声,扬起笨拙的胳膊,让夕阳穿过手臂,在墙上投下黑粗粗的影子。他蜷起手指,饶有兴致地比划着兔子、小狗和什么都不像的奇特动物,看影子俏皮地跳动。
    他玩着玩着,忽然有些寂寞,每个人都忙得焦头烂额,只有他像一个落单者。他陡然想起昏迷前曾对上岐羽的眼睛,那眼神似乎也很寂寞,但又不仅仅是寂寞,好像藏着更多难辨的情愫。自从婳娘死后,那个会笑眯眯扑向他、紧紧抱着他的岐羽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默、孤僻、猜不透心思的岐羽,好像年幼的皮囊下藏了另一个人。
    顾长愿叹气,吱呀一声,门开了,边庭提着保温饭盒站在门口,顾长愿收起寂寥的心思,眼睛笑眯眯的。
    “来得正好,我正好饿了。”
    边庭一怔,越发不敢进屋。
    顾长愿又笑:“杵在门口干嘛?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边庭咬了一下嘴唇,走到桌边,拧开饭盒盛了满满一碗白粥。顾长愿右手缠着绷带,边庭便挨着他坐下,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顾长愿乐意被伺候,懒洋洋张开嘴。
    “你煮的?”
    “食堂的。”边庭老实道。
    顾长愿噗嗤笑出声,边庭红了脸,说下次我来煮。
    顾长愿连忙说:“不用不用,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休息。”
    顾长愿越是轻松,边庭越是内疚,手里的汤勺都像有千斤重。
    “对不起。”
    “干嘛说对不起?”
    边庭不敢看顾长愿的胳膊:“如果我能注意到……”
    “哎,多大点儿事,皮肉伤而已,”顾长愿试着挥手,一阵酥麻直窜脑门,只好又放下,讪讪地笑,“好啦,当时那么乱,我也是正巧看到,你别放在心上……”
    边庭垂着头,为没保护好顾长愿而羞愧,顾长愿实在不忍心看他这副模样,扬起下巴说:“还要……”
    边庭赶紧舀了一勺喂到顾长愿嘴边,顾长愿挑眉:“烫,吹一吹。”边庭又匆匆收回手,放到嘴边吹了几下,顾长愿看他笨拙的样子,忍不住伸手薅了薅他脑袋。
    一碗粥吃得磨蹭,顾长愿故意逗边庭,一会儿要吹吹,一会儿要擦擦,逗得边庭手忙脚乱,他心满意足,懒懒地看着边庭收拾饭盒,边庭一直绷着脸,顾长愿心想边庭平时就是木鱼脑袋,又喜欢保护过度,不说点什么他肯定过不去这坎,便坐端正,扯了扯边庭的衣摆。
    “边庭……”
    边庭回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顾长愿长叹一口气,拉着他坐在床边,少有地严肃。
    “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错,只是意外。”
    边庭闷闷的,不肯说话。
    “听清我的话了么?我受伤不是你的错。”
    “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那我也一样,我也是男人,我们之间不是你单方面保护我的关系,我也能保护你,你没受伤我很高兴。”
    “我不高兴。”边庭闷闷地说。
    “傻瓜,”顾长愿扬手在边庭额头敲了一记,“不光是你,换做别人我也会推开,这是本能,身体擅自动的,和你没关系,明白吗?”
    边庭眼神闪躲,不想回答。
    “说明白。”顾长愿严厉地说,“说你明白。”
    “明白。”边庭听话。
    顾长愿笑了,开心地揪了揪边庭的脸。忽听一阵敲门声,边庭开门,顾长愿抻长脖子,见是孙福运,正想招手,却看到孙福运身后藏着一抹淡黄——岐羽来了。
    “岐羽?是你吗?”顾长愿轻声问。
    岐羽从孙福运身后探出头,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阳光拉长她的影子。
    “站门口干嘛呢?”
    怎么一个个都站在门口,好像他会吃人一样,他走下床,看到岐羽抱着一个瓷缸。
    “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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