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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援队员相继赶赴现场,拿出担架,顾煜小心将阚云开放在担架上,让她躺平,低头才发现阚云开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袖,他躬身说:“我不走,先去医院。”
    阚云开唇角微动,她手指微弱使力,似想说些什么,顾煜贴耳听她断续轻喃道:“我……我要是……没死,你能不能……试着……喜欢……喜欢我……一下?”
    道不明是恻隐之心不通时宜地泛滥,还是难掩真情实感地流露,顾煜在她耳边说:“好。”
    军总医院离事发地点最近,救护车一早停在山脚,随时准备进行抢救工作,医护人员提前联系了急救科,护士和医生等在医院门口。
    今夜急诊科当值的医生是陈晓,她见顾煜浑身污泥,腿脚颠簸,她担心搀扶道:“顾煜,你腿怎么了?”
    顾煜收回手臂,指指救护车上的人说:“我没事,先看她。”
    “阚小姐?”陈晓惊讶,苏国一别,不想还有机会申城再见,她转身交代同事说,“小马,你拿个轮椅给顾队,带他去处理一下腿伤。”
    未等顾煜开口拒绝,陈晓补充说:“张赫,子吟,照顾好你们队长,我先去看阚小姐,等下来找你们。”
    比肩交错的人群四散离去,急诊室门口恢复深夜平静。
    龙子吟余光轻扫顾煜的神情,感慨道:“你们说,陈姐要是知道她马上要抢救的人是她强有力的情敌,会作何感想啊。”
    除却最后那两句唯二人可闻的低喃,顾煜和阚云开在深山中的对话全被龙子吟听了去。
    张赫应和道:“是啊,一个并肩作战多年的战友,一个再遇倾心的佳人。”他摇头替顾煜为难,“老大……”
    顾煜拧眉说:“能不能闭会儿嘴,我腿要废了。”
    顾煜拖着肌肉拉伤的腿在泥泞山路里奔波近三个小时,很难想象他经历了怎样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
    “我俩刚让你先出来,你死活都不听,怎么一找到阚小姐,你腿就开始疼了?”龙子吟推着轮椅往医院里走,引得张赫大笑。
    顾煜:“……”
    陈晓事先嘱咐同事照看顾煜,小马说:“顾队,从片子上看,你大腿肌肉有轻微撕裂,我帮你固定一下,回去二十四小时内最好不间断冰敷,之后循环热敷,多吃高蛋白食物,近期切记不要训练。”
    顾煜说:“谢谢。”
    今天野外拉练一整日,晚上又参与搜救工作,体力消耗殆尽,张赫疲声说:“那我们回去吧。”
    顾煜纠结说:“你们回吧,我……去那边看看。”
    此话一出,众人会心一笑,识相离开。
    夏知遇不敢通知阚明升和刘美云,她打电话叫来李凯当主心骨。
    医生说:“阚云开家属过来一下。”
    “病人没有生命危险,右腿小腿骨裂,我们已经帮她打了石膏,左手手臂软组织挫伤,有轻度脑震荡,身体其他部位有不同程度的瘀青和擦伤,家属之后注意一下,待人清醒以后,我们会送她去病房。”
    不幸中的万幸,顾煜久悬的心终于回归正位。
    李凯转身被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他斥骂道:“煜哥,大晚上的在医院,你能不能别静悄悄地往人身后站啊!”
    顾煜理亏,清了清嗓子,“你也知道是医院,小点声。”
    夏知遇认出顾煜,她扶墙站起,道谢说:“今天谢谢你,多亏你们,我朋友才能脱险。”
    李凯说:“知遇今天说有部队拉练,原来是你们。”他跨步扶着夏知遇,“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夏知遇,也是阚小姐的好朋友。”
    顾煜点头示意,夏知遇回敬。
    “知遇,这是顾煜。”
    夏知遇诧异问:“你是……顾煜?”
    顾煜说:“对,我是顾煜。”
    夏知遇没再多言,一步一摇坐回长椅。
    夏知遇私心认为,阚云开此次出事,百分之七十的原因是自己不该拉一个运动细胞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的人出来爬野山,百分之二十是因为阚云开缺乏锻炼,身体素质堪忧。
    最后这百分之十,就是因为顾煜。
    虽说备用路线比原路线难走,但是留心脚下绝不至于失足滑落,只能说明阚云开当时在开小差。
    至于小差,无疑是眼前站着的男人。
    约莫二十分钟之后,急救室门口悬挂的手术灯熄灭,陈晓摘下口罩从里走出。
    李凯问:“陈医生,阚小姐怎么样了?”
    “没大碍,手术挺成功的,之后好好护理就行。”陈晓官方回复,继而查问顾煜的伤势,“你腿怎么样?”
    顾煜不咸不淡地回答:“小伤,不要紧。”
    “过来这边。”陈晓搀扶顾煜走向留观室,“我帮你再看看。”
    医院走廊凌晨幽暗的灯光更能窥测出藏于心底的秘密,夜深人静,更是会把每一个行为都无限放大。
    夏知遇从来精明,她说:“陈医生是不是对顾煜也有意思?”
    众人知晓的秘密,李凯“嗯”了声,“很多年了。”
    夏知遇不忿道:“所以顾煜难道真的是同性恋吗?这男人是不是那儿有问题啊。”
    “……你别胡说了。”
    护士将阚云开推出,夏知遇看到她这副虚弱模样,不禁再次啜泣,阚云开麻药劲还没完全过去,音色低哑,“别哭了,我还没死呢。”
    夏知遇边哭边笑,五官变形,“你笨死了!”
    留观室里,顾煜和陈晓两人之间的气氛不明。
    陈晓重新核对顾煜的x光,试探道:“说起来,你都救了阚小姐三次了。她也实在幸运,每次遇险都能碰见你。”
    “这有什么幸运的,一般需要我们帮助的时候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顾煜犹豫片刻,“她没事儿吧?”
    “刚才就说过没事,好好休养就行了。”陈晓说,“你好像很关心她?”
    顾煜当即否认,很难说没有心虚,“人道主义关怀罢了。”
    陈晓纠结问:“你……喜欢她吗?”
    她瞥见留观室角落里放置的那具骷髅,竟觉得彼此命运如此相似,血肉皆空。
    她怕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攥紧手中的纱布。
    其实何需顾煜回答,喜欢与无意,爱与不爱的区别从来不在言语之间。
    一个眼神,半分动作足以说明问题。
    而顾煜对阚云开的关心与爱护,是她不曾体味过的。
    顾煜心中摇摆不定,回避问题道:“陈晓,真的别再等我了,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思及不久前阚云开所说的话,理智再次以微弱优势战胜无谓的情感挣扎,他狠心说:“我和谁……都不会有结果的。”
    顾煜转身出门,留陈晓一人在留观室对着一堆冰冷的器械,手术包里的止血钳面对此刻她心中淌过的血河,似乎无能为力。
    这十年里,顾煜拒绝陈晓多回,每一次她都自欺欺人,只当作顾煜是情感宣泄,从来没有放弃过。
    因为阚云开的出现,深入脊髓,痛入骨血的恐惧趁乱涌入,这意味着
    ——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
    折腾一夜,夏知遇困乏不已,她趴在阚云开的床边,睡得比病人还熟。
    阚云开眉梢低垂,细打量夏知遇熟睡的侧颜,若说在这座城市里除了父母真心对待自己,还有一个人,那一定是夏知遇。
    “你醒了?”李凯买了早餐回来。
    夏知遇听见李凯的声音,撑腰起身,轻揉惺忪的睡眼,问题接二连三抛来,“你醒了?头还痛不痛?胳膊腿怎么样?”
    李凯放下早餐,走来夏知遇身边,手掌不轻不重地揉着她的脑袋,眼底尽是笑意,夏知遇手臂附上李凯的腰回应着。
    阚云开气急败坏道:“……你俩真是够了,欺负我一个身有残疾,还没有人爱的病人。”
    夏知遇懒声说:“那还不是你自找的,你那个顾煜除了长得帅,身材好以外,一脸冷漠,有什么值得惦记的?”
    “还不是我的。”阚云开恹恹靠在床上,“你见过他了?”
    夏知遇拿出一杯豆浆,插好吸管递给阚云开,“你真是轻微脑震荡吗?重度了吧,昨天晚上他救你出来的,忘了?”
    又是他。
    世人总是假借偶遇缘分作为蓄谋已久的说辞,阚云开素来不信“巧合”的安排,可现实似乎总是告诉她,有些事,就是命运玄学。
    看似未果的人与事,在某一时空宇宙中,相连相知。
    之后的几天里,阚云开时常期待那个身影的出现,结果却唯有失望。
    一周后,张赫陪顾煜来医院复查。
    张赫问:“老大,医生说你恢复的不错。”他手里拿着顾煜的片子,“今天陈姐不在,你是不是故意避开她上班时间来复查?”
    顾煜忽视张赫的问题,他不想再在这件事上过分纠缠,“那回吧,下午还有会。”
    “我们去看看阚小姐吧,怎么说也一条龙服务到底?”张赫直勾着他的肩膀往住院部走去,不给他推脱的机会。
    顾煜也没想拒绝。
    李凯今天轮休,打着探病的幌子来陪夏知遇,让阚云开好生愤怒。
    三人都对张赫和顾煜两人的“光临”感到意外,尤其是阚云开,失落之余,峰回路转。
    张赫问:“阚小姐,恢复的怎么样?”
    阚云开说:“还好,谢谢你们啊,又救我一次。”
    “别谢我们,是老大拖着他这条废腿先发现你的。”张赫说,“你不知道,老大为了找你……唔。”
    顾煜抬手捂住张赫的嘴,再说下去,对在场的每一位都无利,他疏离道:“没事儿的话,我们就先走了,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得知阚云开恢复良好,顾煜不想再多留,驻足一秒,情感就不受控得显露一分。
    于他,于阚云开都无益处。
    那夜是他越线了,既然没有未来,就不要多一丝难缠的暧昧纠葛,尘事对话就让它随暴雨倾泻,汇入江河。
    及时止损,才不至于覆水难收。
    阚云开急声叫停顾煜的脚步,“队长,好像又欠你一条命,不知道怎么还了。”
    “不用还。”顾煜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带着些许怒气转身,目光灼灼相对,他补充道,“你就不能安分一点老实呆着吗?总是要往那种危险的地方跑?你知不知道你给我们的工作带来多大的麻烦?我不想见你十次,八次都要救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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