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厉宁筝抬眸看了他一眼。
隋岚看进她眼底,轻声说:“没有,就觉得……你对他挺不一样的。”
作为厉家的女儿,她是父亲和兄长捧在手心宠爱的小女孩,但在外人眼里,她是行走的矿山资源。
这个圈子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变着法儿打听厉宁筝的感情状况,每年为她制造“偶遇”和“邂逅”的人多得数不胜数,纷纷觊觎着厉宁筝身边的席位,或想获得她的芳心,或想成为她的伴侣,亦或者说想成为厉家联姻对象。
然而厉宁筝对男性这种生物从来没有超越友情之外的感情。
尽管是个重度颜控,但她对容颜的热忱也仅限于她平时疯狂的艺术追求,前一秒或许还青眼有加,后一秒恐怕就能冷漠踹开,投身下一张能带给她灵感的面容里,即便她至今从未和任何人确定过恋爱关系,那些被她赞美喜爱过那张脸的男人们都纷纷在心里咬着手帕,忍不住暗暗喊一声渣女。
隋岚从没见过有谁能像厉宁筝一样,有一双漂亮残忍的眼眸。
一般人只能捕捉到她的痴迷和沉醉,但那盛满暴风的双眼背后的平静湖泊,能将那些刻意接近的意图看得一览无余。
她选择性视而不见罢了。
而迄今为止,裴鹰是他见过的,厉宁筝和他相处态度最不一样的人。
“嗯,是不一样。”厉宁筝拿着汤匙在即将空了的碗里转了两圈,慢悠悠地说。
隋岚眼眸瞪大,心说,原来你知道啊。
他起身从桌上拿了果盘放在她手边,低声道:“看样子他很特别。”
“水果先不吃了。”厉宁筝移开果盘,躺下盖上被子,歪头看他,“特别?那倒没有。没什么特别的。非要说特别,大概是……和我有一些相似吧。”
她微微打了个哈欠,缓缓闭上眼,手指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因为像,所以不忍心看他走偏。”
她说完,就转身闭上了眼,把这件事忘在脑后。
隋岚也没有多问,悄悄关门离开。
早晨多睡了几个小时,昏沉感渐渐消散,等再爬起来,隋岚已经带着裴鹰出门工作,留下了几条未读消息。
她简单收拾完才回复,消息刚发完,就看见宇文珊的消息弹了进来。
宇文珊:[苏州旅游功略]
厉宁筝:……姐,我是来学习的,不是来玩的。
宇文珊:学累了就去散散步,也别光坐在车里,上街走走逛逛,换换心情。
厉宁筝:我怀疑你下一秒就要推荐我去苏博,告辞。
宇文珊:?
宇文珊:请把我脑子里的监控拆掉,谢谢!
厉宁筝忍俊不禁。
宇文珊就是小时候去了趟苏博才立下了学建筑的志向,两人认识之后,无论厉宁筝去哪儿,都会给她推荐那个地方的优秀建筑设计。
她一边和她插科打诨,一边从凉爽的酒店走进七月的艳阳里。
看了眼她的提议,收起打车软件,转身往附近的公交车站走去。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喂,秦老师。对的,我已经出发了,应该能准时到。”
“哎呀,小感冒,老毛病,真没事。上次我来的时候您不在,为了见您,这点感冒算什么呀。”
厉宁筝站在公交车站台,一边研究着线路一边应着电话。
她的气场和清冷中带着一丝甜美的声音让路人忍不住驻足回眸。
挂了电话,公交车恰好进站。
刚坐到巴士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手机屏幕就弹出了裴鹰的消息。
她感到奇怪,裴鹰向来不是那种没事就来打扰她的人。
打开一看,一阵迷惑。
裴鹰:你的助理今天好像很不对劲。
厉宁筝:?
裴鹰:他为什么总是盯着我看?
厉宁筝:……
裴鹰:怪瘆人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感觉自己从裴鹰寡淡的文字里听出了一丝委屈。
厉宁筝甩了甩脑袋,抖落自己胳膊上无端浮起的鸡皮疙瘩。
回道:乖,认真工作,晚上吃饭的时候再告状。
车窗小风吹着,看着路两旁的绿茵,感冒的症状也没那么难受了,于是厉宁筝惬意地闭上眼想着等下赴约向敬重的老师学习交流之事。
然而她并不知道,她的一句“乖”,让对面少年镇静的脸上忽然浮现了一抹慌乱之色。
*
裴鹰很奇怪。隋岚皱着眉头,从后视镜里看着这个少年。
他承认,今天因为厉宁筝一句“他和我有些相似”变得过分在意这个人,而裴鹰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在意,眉眼间都是疏离和淡漠,甚至还有一点点敌视。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刻起,裴鹰忽然无视了他的目光,充满动力地投身工作,倒像个有样学样的实习生,问东问西,仿佛全然没有芥蒂。
闲下来时,就是一副沉默出神的模样。
他想起厉宁筝说的那句,“不忍心看他走偏”。
可这两日接触下来,隋岚觉得这个十七八的少年人的心思或许比厉宁筝想象得要深许多。
两人结束工作去接厉宁筝时,她还没有下课。
秦江月的助手将他俩带进去时,远远就能看见高大的提花织机下厉宁筝专注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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