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进步神速,”胡先生奉承一句,直言道:“依皇上如今的情况,药浴就不必了,只每晚针灸一个时辰,长此以往,不出两月,皇上便能彻底痊愈,只是切不可心急,一切都得循序渐进慢慢来,从今日起,往后皇上须得再加半个时辰的双腿训练。”
檀云秋笑着应是,他已经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明显感觉到双腿有些打颤,他还想继续走下去,但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意犹未尽地坐在轮椅上,听太医交代几句,等人都退下,这才伸手摸一下双腿,问青松:“孟姑娘去哪了?”
“回皇上,去了御膳房。”
檀云秋嗯了声,去了案桌后,拿起奏折继续批阅,只是看着上面的小字,思绪却飘到了寝房的小隔间上。一架绘着牡丹图样的屏风挡在门口,他的视线受到阻隔,思绪却飞去了屋内。
他知道内里的景象,是他一件件亲自挑选的,就连架子床上围着的账幔,亦是他从库里找出的暗花纱,天青本就是极难得的颜色,宫里也只得了两件天青纱,如今一件裁了做纱幔,另一件交给绣娘做薄纱裙。
想着想着,他眼前就浮现出孟华玉的模样。
他笑笑,转而拿起一本新奏折,目光所及,是“选秀”二字,心中一阵发闷,他索性将折子放下,蜷起食指,敲击着案桌,若有似无的。
茂竹比青松要活泛些,瞥一眼直挺挺站在一旁的青松,心思一动:“皇上为何事烦心?”
檀云秋道:“依照前朝先例,侍寝的宫女该如何?”
“回皇上,有先例可循的便是荣庆时,庆帝少年登基,尚无婚配,宫中便选出四位司寝宫女,凡侍寝的宫女第二日均被封为才人或美人,另召帝时,有位司寝宫女甚得帝心,为召帝诞下长子,特封为妃......”
茂竹将前朝有司寝宫女的先例一一说出。
檀云秋面色淡淡,却没多说话。
他指着一道折子,又问:“大将军的女儿,可堪为后?”
子嗣是大事,后位不可能一直空置着,这几日的折子有一半是奏请皇上尽早立下皇后,其中又有小半的人提了大将军之女,家世样貌才情样样皆好。
大将军是英帝的臂膀,当年便是他护卫御驾狩猎,手握重兵,却连猎场上的几个贼人都制服不了。
檀云秋垂眼,眼底淡淡嘲讽。
茂竹直言道:“几日之前,大将军的人曾出入寿喜殿。寿喜殿的人巴不得皇上不顺意,大将军这么多年,暗地里也一直与皇上作对,他的女儿怎能当皇后?”
檀云秋在折子上提的几家人上扫了几眼,眉眼淡漠。
不肖一刻,华玉回来了。
华玉一眼就看见案后皱眉的檀云秋,上前行了一礼。
檀云秋看着她,招手让她过来。
左右宫人识趣地退下去。
华玉走到他身边,低头看了眼,见案桌上堆着满满一叠奏折,他面前摊着一本,他端坐在轮椅上,一手随意拿着,见她走来,便放下拿着的奏折,抬眸静静看她。
他穿着常服,眉眼略略舒展,嘴边噙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看向她的视线亮有神。
华玉便知晓他现在心情还不错。
方才胡先生赵太医都在屋内,每晚这个时辰是他药浴和针灸的时间,而他现在嘴角带着笑,就说明他的腿有好一点?或者说,不仅仅是一点,毕竟她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过檀云秋了,自然也不知道他的腿治疗到了什么地步。
她略一思索,坐在他的腿上。
双手揽住他的脖子,问道:“......皇上因为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檀云秋没有出声,他在华玉坐上来时,下意识地伸手揽住她的腰。
他揽着她的腰。
她不是头一次坐在他的腿上,却是头一次在他双腿有感觉后坐着,胡先生说他这双腿没伤及要害,是郁结所致,若能早点治疗便能早好,生生拖了几年,双腿久不舒展,难免要耗些时候。他微微动了动腿,感受着华玉的分量,温热的触感在他心头流淌过。
华玉被他的动作弄懵了,反应过后,惊讶道:“......皇上!皇上感觉到了吗,刚才你的腿动了!”
檀云秋低头,看着华玉面上自然而然流露的欣喜,唇角扬起:“是吗?或许是药浴有作用了吧。”
华玉想要下去,仔细看看他的腿,却被他用力箍住腰肢,不让动,她只得作罢,微微挪动屁、股,低头去看他的两条腿,其实什么也看不出来的,被掩在袍子底下。
但华玉却盯着足足有小半刻钟,才仰头一笑。
“皇上还能再动一下吗?”
檀云秋故作思考:“我试试。”
华玉挺直脊背,耐心等着,然后便感觉他的左腿先往上抬了下,紧接着是右腿,她惊讶地张大嘴巴:“胡先生是怎么说的,皇上能跟我说说吗?我现在来了龙驭殿,皇上允我晚上留下来吧,我可以给皇上擦身子的,之前这些事都是我做的。”
她从心底为他开心。
她一直记着自己的本分,从不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想在后宫安静活下去。让她没想到的是,檀云秋对自己的态度,此前一直幻想过数遍,当他权势在握,看腻她后,便不会再管她的死活,可这一天迟迟没来,不仅没来,他偶尔的温柔举止,竟让她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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