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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兰亭吃完后,用手帕擦擦嘴角,问饭量最大的杨虎娃:“够吃吗?”
    “够了够了。”杨虎娃也把碗里的汤全喝光,连连点头,表示他已经吃饱了。
    叶兰亭结了账,起身:“吃好就走吧,先到集市上转转。”
    这阵差不多已经辰时了,商铺和小贩都已经开始吆喝叫卖,街上人来人往还挺热闹。
    叶兰亭一边走一边观察,时不时问问摊贩价钱,时不时看看铺子里都卖些什么,就这样来到了郑姑往常来卖香囊的地方。
    地方在一家布庄旁,除了郑姑,还有另外几个绣了香囊来这来卖的村妇,不过郑姑的手艺最好,一般她拿来的绣品都是最快卖完的。
    布庄之所以允许她们在门口卖东西,是因为郑姑她们卖了香囊后要再找布庄买线料和布头,那些都是给客人裁布用剩下的,再折价卖给郑姑她们这种自己做绣活的村妇。
    叶兰亭了解完情况后,问郑姑:“来布庄买布的,一般都是有点钱的人家,你为何不直接帮她们做成衣绣活,这样比你辛苦做香囊好多了。”
    郑姑苦笑:“有钱人家小姐哪会看得上我这样的粗人,她们都有专门做女红的仆妇。”
    叶兰亭站在布庄外观察片刻,发现镇上没有成衣铺,这里的人都是买了布回去自己做,布庄会让裁缝做几个时兴的款式挂在店里,有人来买布,就照着那些样式裁布回去。
    这时前头走来一位年轻姑娘,衣着鲜亮,头戴钗环,身后还跟着个小丫鬟。
    “那是李员外家的小姐,她们买过我的手帕。”郑姑小声道。
    看来是经常来这里消费的大主顾。
    叶兰亭站在布庄路边,微笑看着那位小姐走近。杨虎娃和薛二狗俩人跟木桩似的杵在她身后。
    郑姑上前问:“李小姐,今天我带了新绣的香囊手帕,您需要吗?”
    李小姐被人拦住倒也没生气,只说:“今天不要了,庄子上了一批新布,我是来买布的。”说完进了布庄。
    郑姑有些愁,李小姐大方,往常会一气买好几样,可今儿她不买了,她带这么多香囊手帕来,要卖给谁啊。
    “郑姑,你带针线了吗?”叶兰亭问。
    “带了。”
    “那待会儿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叶兰亭说。
    不一会儿,李家小姐选好两匹新布,被掌柜的点头哈腰送出来。
    叶兰亭悠然上前,道:“李小姐,你手里这布是洛城时兴的,宝河镇没有会做洛城样式的绣娘,我这里有一个,推荐给你怎么样?”
    李小姐抬头,视线和叶兰亭直直相对。
    刚才进店时她就注意到这个青衫布衣的女子了,实在是她身量高挑,气质斐然,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镇上能数得出名字的小姐她都认识,李小姐打量叶兰亭片刻:“请问你是……?”
    第9章
    叶兰亭很有风度地颔首:“我叫叶兰亭。”
    她微笑:“李小姐衣裳熏了香料,行走间自带一股雅香,我推荐这位绣娘却有办法直接让你将花香穿在身上。”
    “将花香穿在身上?”李小姐疑惑地看着叶兰亭。
    “李小姐若不信,可让我一试?若你喜欢,衣裳就算我赠与您初次结交的见面礼,若你不喜欢,我自掏腰包陪您一件新的。”叶兰亭说话时习惯注视对方双眼,让对方感受到她的诚意。
    李小姐觉得叶兰亭是个有意思的人,想了想,半信半疑地同意了。
    叶兰亭便让郑姑上前,在她耳边吩咐几句。
    郑姑取出针线包,走到李小姐跟前,低头说一声得罪了,然后屏息凝神,两指念起绣花针飞速穿梭,不大会儿功夫便在李小姐肩膀处绣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错眼看去,就好像是李小姐身上的幽香引来一只蝴蝶停驻在她肩上。
    李小姐身后的丫鬟惊呼一声:“哇!小姐,这蝴蝶跟真的一样!”
    叶兰亭赞道:“桃花红似火,蝴蝶飞又来。”
    恰好这时有个小童被他爹娘抱着从街前走过,小童天真无邪地指着李小姐:“阿娘快看,那个姐姐身上有只蝴蝶!真漂亮!”
    小儿童言无忌,顿时惹得周围行人朝李小姐看来。
    李小姐一下子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不动声色抬了抬下巴,余光扫了眼‘停’在自己肩上的蝴蝶,心下很是受用,再看向叶兰亭时便多了分探寻:“很有巧思。我可以将这两匹新布交给你,不过你要向我保证,替我做出洛阳城最时兴的款式来。”
    叶兰亭颔首:“自然。保证做得比布庄裁缝的好看。李小姐若同意,就请先些定金给郑姑,余下尾款等衣裳做好再付即可。”
    李小姐失笑:“我光这两匹布就不止这点钱,你还怕我赖你账不成?”
    叶兰亭摇头:“李小姐误会了,您家境富裕,两匹新布在你眼里不算什么,但对于郑姑这样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要养的村妇,两匹布无异巨款,这定金,是为了让她好先买些做衣裳要用的丝线。李小姐的布都是好料子,肯定不能用粗线做吧。”
    李小姐看郑姑一眼,点点头,吩咐身后丫鬟:“你回布庄,向掌柜买些丝线,再拿半吊钱给她。”
    丫鬟伶俐,很快按照吩咐买回丝线,又从荷包里取出半吊钱递给郑姑。
    郑姑千恩万谢地接过了。
    李小姐转向叶兰亭,又问:“敢问叶小姐跟这位绣娘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帮她。”
    “啊……忘了说了。”叶兰亭恍然,朝对方一揖手,“在下乃大古村村长,郑姑是我大古村的村民,作为村长帮助村民是分内之事。”
    “村长?”李小姐愕然。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女人当村长,还是这么年轻……看起来不过刚及笄的姑娘当村长。
    “既然订单已经敲定,我留一个取货地址给您,届时郑姑会在约定时间将新衣做好送到李小姐府上。我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李小姐看着叶兰亭带着三人告辞转身,那一袭青衫落落的背影映入眼中,总觉得与周围人有种天然的屏障,叫她看起来如此的与众不同。
    李小姐忽然扬声道:“叶姑娘,你我今日有缘,咱们做个朋友,我请你到府上吃杯酒如何?”
    叶兰亭转身,抱歉地道:“实在不好意思,今日我等来得匆忙,还要帮这两个小子规划规划,时间恐怕来不及。这样吧,下次郑姑来送成衣时,我定携礼登门拜访,到时李小姐再请我喝酒定不推辞。”
    李小姐闻言,目光落到叶兰亭身后两个从头到尾一言未发的少年身上。
    两个少年都穿着补丁的旧衣裳,露着脚趾的草鞋。
    一个皮黑幽黑身板结实,眼眸黑亮,纯朴的脸上满是好奇,想四处张望又怕露怯,站在叶兰亭后面显得有些憨态可掬。另一个脸色病态苍白,身体瘦弱,眼神却沉静淡然,对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视若无睹,自有一股少年人的傲气。
    李小姐收回打量的目光,含笑道:“好,那我李含香就恭候叶村长。”
    叶兰亭隔着几步的距离对李小姐揖手一笑:“李小姐这个朋友我定是要交的。”
    等目送叶兰亭一行人走远,李含香才问身后丫鬟:“你是从兰花村来的,这个大古村你熟吗?”
    丫鬟道:“大古村我知道,跟我们兰花村隔着一座山。不过大古村的人都是当年流亡逃难到这里来的,村里的人杂姓多,都是难民,穷得很。”
    李含香回想刚才叶兰亭的谈吐,怎么都觉得她跟难民这两个字沾不上边,“那你可听说大古村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女村长?”
    “女村长倒是不奇怪,我们兰花村的兰英姑姑,男人死后她就当了村长,比咱村很多男人都能干。不过那个大古村什么时候也让女人当了村长,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记得以前他们大古村是一个老大夫当村长来着,好像也姓叶,就是不知道跟这个叶姑娘是什么关系。”
    李含香若有所思:“你去找个老乡打听打听。”
    另一边,叶兰亭带着杨虎娃他们几个在街头转了一圈,来到巷子口一家铁铺。
    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杨虎娃空有一身力气,却没经过任何培训和系统化学习,现在他身上肩负和保护大古村巡防安全的重任,光靠一把铁锹是不行的,所以叶兰亭决定给他配一件趁手的武器。
    走进铁匠铺,叶兰亭对杨虎娃道:“去选一把你用着趁手的,什么都可以,只一个要求,要你觉得手里拿着它能一个打十个,我就让你买。”
    杨虎娃懵头走进铁铺,先拿起墙上一把斧头,在手里颠了颠,心想这斧子又能砍树又能劈柴,真好,转念又想叶村长要求他拿这玩意儿一个打十个。杨虎娃觉得有点悬,毕竟斧头不够灵活,手柄还短。
    他放下斧头,又去拿了把剑。剑就比较灵活了,一个打十个肯定没问题,可平时放在身上没啥用,又不能砍柴又不能干活的,想到这里,他默默将剑放下。
    最后杨虎娃拿起一把大刀,这刀又重又长,既能当斧子用,也能当剑用,平时带着它进山打猎还能防身,若是遇上熊瞎子,两刀便能砍死,不错。
    “小叶村长,我选好了。”杨虎娃拿着长刀出来。
    叶兰亭见他拿了刀,便道:“耍两招我看看。”
    杨虎娃点头,拎着大刀走到铁铺前的空地,虎虎生威耍了几个招式,他身手灵活,力大无穷,那把十几斤重的长刀在他手里完全不觉吃力。
    就连铁匠铺的老板看了都叫好。
    叶兰亭也很满意,又挑了一把弓箭,一起向铁铺老板结账。
    杨虎娃却不肯再让叶兰亭出钱,急道:“叶村长,刚才你已经给了我们一百文钱,这刀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要你的钱了,还是我自己买吧。”
    叶兰亭斜他一眼:“这刀和弓是给村部买的安保工具,只是分配给你这个民兵队长使用,武器的实际所有权还是村部的,懂了吗?”
    “我不懂。”杨虎娃老实摇头。
    叶兰亭被他一噎,换种方式重新阐述一遍:“你可以理解为,东西是我要买,但我不会用,我聘请你来保护我们村的安全,所以把这些武器借给你用,现在懂了吗?”
    “懂了。”杨虎娃挺起胸膛,背上弓箭,拿起长刀,一脸认真保证,“我以后会保好护小叶村长的,不让你受到任何危险!”
    叶兰亭:“……行吧,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走,换下一个地方。”
    她又带着一行人来到间药铺。
    走到柜台前,叶兰亭直接对药铺老板道:“掌柜的,麻烦给我抓一副石淋症的温和药,再抓一副生猛药,各要三个疗程。”
    从走进药铺,薛二狗就猜到叶兰亭要干什么了,果然,听到她对掌柜的说的话后,薛二狗抿着唇上前阻止叶兰亭:“叶村长,不用。买长刀你可以说是为了村里的安全,但抓药看病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你破费,我的病本来就已经够麻烦你和叶阿公了,抓药的事我会自己看着办。”
    叶兰亭回头看一眼薛二狗,见他明明苍白孱弱,却倔强地按住她袖袍,少年的骨气让他不肯向别人伸手。
    “啊……这个嘛,你想多了。”叶兰亭幽幽道,“出门前爷爷让我买的,昨天给你开了药后他觉得自己的药方不是很完善,所以叮嘱我到镇上帮他买几副药回去,他要重调试配药方。至于你的病嘛……不管是在镇上买药还是找我爷爷开药,都是要收钱的呀。难不成你还以为我会让爷爷免费抓药给你吃?想得美,他那么大年纪了,进山采药不辛苦啊!”
    薛二狗脸本就白,听了叶兰亭这话,变得更白了。
    他僵硬收回手:“……对不起,是我想多了。”
    叶兰亭付了钱,拎起药包走出药铺,回头见薛二狗仍惨白着脸,啧一声:“干什么这副样子,行了,看在大家同事的份上,给你打个八折吧。”
    第10章
    而后叶兰亭又去买了些纸笔,东西置齐后,才带着几人打道回村。
    时辰已至晌午,杨虎娃怕天黑之前赶不回,出了镇子后便架着牛车走的近路。
    比起来时车板上空空如也,回程路上放了大包小包,每个人都有收获,叶兰亭见他们脸上表情都带着股不自觉流露的欣喜。
    杨虎娃宝贝似地将弓箭和大刀背在腰上,时不时伸手摸摸,就连驾车也不取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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