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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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西坐在凳子上,张鹏半靠着孟西对面的桌子上,肃目一瞪,“行啊你,孟西,在我们面前还敢打人。挺狂啊。”
孟西捂着手腕,疼痛让他离家出走的意识又归来几分,赔笑道,“没有没有,警察同志,我这是教孩子呢。这么小的孩子见人就开始咬,这长大了还能行?我弟走的早,我这个应三伯的,可不是要在后面好好教导着。不然,我弟就是死了,也放不了心。”
“有你这样的哥,你弟死了,确实不该放心。怎么着也得在你床前夜夜哭着,才能放心。”张鹏刺了孟西一句,又看了眼手表,快十二点了。
实在是没时间听孟西鬼扯。
“把你收的人情钱拿出来,这事就算翻篇了。不然,咱们就真得换个地方,好好聊聊了。”
孟西看着面前抱臂,面露不耐的张鹏,知道自己这钱拿不出来,自己今天是过不去了。
他抠抠捏捏地从兜里掏出几张大团结和一把零钱,边掏边说,“警察同志,我这可不是拿他们的钱。我这是为他们好。”
“警察同志,你说他们这两个孩子,拿这么多钱干什么?可不是遭人惦记着吗?再说了,这我收的人情钱大部分可都是我朋友的,人家出事了,我还要给人家还回去的。警察同志,我这可不能全给他们。”
张鹏笑了下,接过孟西手里那一沓的钱,数了下,“先别跟我说这个。人情钱一共一百一十七块钱,你这五十都不到。怎么着?去你弟家吊唁你弟的人一多半都是你的朋友?你弟人缘这么差?我可听说这孟成是有名的重义气、好人缘。”
孟西皱眉,翻了两页单子,“不可能,我记着我没记这多钱。”
“你没记这么多钱?那这么说,你还少记了不少钱?”
张鹏嗤笑,“行啊你,白纸黑字写得都是假的。偷拿一部分人情钱还不够,还全给人家带走了。带走了还不算完,又把人情册子个人小姑娘留家里。怎么着,你这不就打着你负责收人情钱,还礼他们姐弟两负责。还不上,就是人小姑娘不懂事,抠着钱。不是我说,孟西你一个大老爷们,干这种事,你是怎么好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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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讨论声越来越大。
“这夫妻两真不要脸!不就欺负人孩子家里没个主事的人,拿了人家的钱,还把人情册子留下,欺负人家孩子家里没个大人。要是有个人,看不一脚给他踹出去。”
“人家爹刚走,他们就翻脸不认人。还记得之前他弟在的时候,他一口一个弟弟好,好弟弟,哄着孟成给他们家买了不少东西。他小儿过生日的时候,还作着孟成给买了个小银锁。现在看看,孟成刚走,这就敢上门欺负人家孩子。在黑心肝的东西都比不上他们夫妻两。我呸。这样的人咱们都该离得远点,省的下雨天,雷劈下来,连累咱们自己。”
“对!这样的人就该让雷劈死。关大牢,游大街,戴高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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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群众义愤填膺,恨不得一口一个唾沫淹死孟西。
不管这个事情怎么处理,孟西两口子以后在家属院是抬不起头了。
张鹏冷声道,“说啊,你不是很有理吗?”
孟西嗫嚅,“我,反正,我没拿这么多钱。”
“你自己白纸黑字写的字,你都不认。行啊,那跟我们走一趟吧。我这两天会在咱们市寻找所有吊唁过孟成的人。孟西,你放心喽。这些人我一定一个一个都给你找齐,这钱我一笔一笔都给你算清楚了。在这期间,只能委屈你在我们这待几天了。”
孟西听到这,汗都下来了。
他是有意无意少记过几笔钱,也少写过谁的几块十几块钱。
其实,记到最后,都有谁来,他也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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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西忙改口,赔笑哀求道,“警察同志,我还钱,我还钱。但我现在真拿不出这么多钱。我打个欠条,行不行?我肯定还钱。我现在就还钱。”
孟西又从上衣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翻了翻身上所有的兜,全身上下的,兜布都翻出来,还是差了五十多块钱。
“警察同志,我是真没钱了。我给你打个欠条,行不行?我还,我一定还。”
张鹏无动于衷,孟西又看向孟宁,低三下四,再没刚刚的盛气凌人,“宁宁,我是你三伯,你亲三伯。你帮帮你三伯,刚刚真是我做错了。你快跟警察同志说说,我这有钱了一定会还给你的。这都是误会一场。我们都是亲人。我不会害你的。”
孟宁紧紧抱着冬冬,眼睛红肿着,声音讽刺冷漠,“三伯父,你把钱还给我们。我想我爸就是在天上知道了,也会感激你的。”
—— ——
张鹏挑了挑眉,倒有些意外,这姑娘倒是个有脾气的。
“行了,没钱是吧。打欠条,可以啊。”张鹏声音懒懒的,“咱们去你单位,找你领导打个欠条。从你单位工资那扣。这个行吧?”
“不行!”孟西情绪一下又激动起来,再次改口,“不行,不能去我单位。我有钱。警察同志,我有钱。我们家有存折,我有钱。”
一直抱着孩子坐在小床上哭的江平闻言站起来,“没钱了,折子上早就没钱了。”
孟西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怎么没钱,我过生日的时候,我弟给我拿的钱呢?你是不是都拿你们娘家去了。”
江平捂着脸,大哭起来,要紧嘴,“哪还有钱,家里三个孩子穿衣吃饭,哪个不要钱。我们家是没钱了,真的没钱了。”
她刚把自己留着家里过冬的钱都拿出去了。
哪儿还愿意再出钱。
孟西又想给她一巴掌,被张鹏按在椅子上。
孟西咋呼起来,“你不取钱,是不是真想让我没了工作。我工作要是没了,看我打不死你。”
江平扑在床上痛哭,“你打死我吧,反正我这日子也过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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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鹏见惯了这种没出息的男的,在外不敢哼一声,回家只敢打媳妇。
当下,他也没个好脸,拉着孟西往外走,“走吧。”
可真当他拉着孟西往外走的时候,江平又开始改口。
“我拿钱,我拿钱。别带走我男人。我拿钱还不行吗。我拿钱。”
孟宁:“?”
—— ——
在去银行取钱的路上,孟宁还是不能理解江平出尔反尔,随时改口的行为。
康飞帮她抱着冬冬,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其实我们工作中,经常会遇见这样的情况。明明说着要受欺负了、挨打了,可真当我们开始调查问询的时候,往往她们又都会改口。再往外传,就变成一开始我们警察威胁恐吓她们这么说。什么离奇的话都出来了。”
孟宁还是不懂,“是挺奇怪的。挨打了还想着过下去。”
康飞也是个小年轻,对象都没谈过,“可能是为了孩子。”
“可生活在家暴阴影下的孩子,真的会健康地成长吗?”
“他们真的是为了孩子吗?还是只是把孩子当做借口。”
康飞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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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银行门口,冬冬乖巧从康飞身上下来,仰着小脸,“谢谢哥哥。”
“不客气。”
孟宁蹲下来,给冬冬拽了拽秋裤和裤腿,又把他摇摇欲开的鞋带,解开重新系了下,“乖乖的别动。”
“嗯嗯。”冬冬夸张地点了点头,露出笑,“我最乖了。”
康飞在一旁看着,视线定格在孟宁侧颜上,秋日暖阳透过树梢,映在上面,烁着光影,温柔宁静。
他心跳莫名的慢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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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鹏嘴里叼了个随手从树上摘的叶子,撞了下康飞,压低声音,带着调侃,“看上人姑娘了?”
作者有话说:
鞠躬,感谢
第4章 、国营饭店
“没、没有。”
一米八的大小伙子,脸“腾”一下红了。
康飞弹了下,离张鹏有了几步远,看着银行门口,转移话题,“人出来了。”
江平死死拽着手上的五张大团结,孟宁始终站在离他们五步远的地方。
张鹏懒懒开口,“还不把钱还给人家,再好好跟人家道个歉。”
江平把钱递了过去,憋着气,瓮声道,“对不起。我这个当三伯娘的给你道歉了。”
孟西也开口,扯着个嗓子,眼睛却恨不得冒出火,“对不起。”
孟宁淡笑,“三伯父,三伯娘,你们放心。我爸在天上一定会感激你们的。”
康飞笑出声,被张鹏轻飘飘扫了一眼,连忙憋笑,正了正脸色,“你们还不快走。留着等着我们请你们吃饭。”
—— ——
孟西两口子最后也只能恶狠狠地看了孟宁一眼,灰溜溜的走了。
他们一走,张鹏也急着走。
时间早到了,不知道韩竟走没走。
孟宁礼貌问道,“到饭点了,我请你们吃饭吧。”
张鹏轻踹了下康飞,摆了摆手,大步走了,“请我就算了,请这小子吧。”
康飞的脸红的更厉害了,更不好意思了,像是怕孟宁在后面追他似的,火急火燎也跟着跑了,“不用不用,我也有事。”
冬冬乖乖牵着孟宁的手,懵懂发问,“姐姐,康哥哥为什么走这么快呀?”
“可能是有事吧。”
—— ——
孟宁带着冬冬又去了趟银行,把钱存上去。出来的时候,她摸了摸冬冬的发顶,“饿不饿?想吃什么?”
“想吃炸酱面!”冬冬的嘴老挑了,“想吃姐姐做的炸酱面。”
孟宁有些为难,蹲下来跟冬冬商量,“姐姐现在有点累了,不想做饭了。我们去找陈平姐姐吃好不好?姐姐下次再做给你好不好?”
“好。”冬冬学着孟宁的样子,摸了摸孟宁的脸,“姐姐别累,我回去给姐姐揉肩膀,按摩背。”
孟宁心都软化了,揉揉冬冬小脸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