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给你拿衣服。”
我伸出头,开始得寸进尺:
“我想跟你一起睡嘛,一起睡沙发~”
我好像看到他头顶划过叁道黑线。
“不了,你去卧室睡吧。”
虽然他的后半句话很让人感动,但是他的前半句话让我灰心丧气。
我用毛毯裹住身子,跟着他去了卧室。
他扔给我一件衣服,让我待会儿穿好,然后就要去客厅睡。
我连忙用两只手紧紧抓住他,不让他走。
“那我们一起睡卧室吧,沙发确实太小了,不适合两个人睡。”
我厚颜无耻地说道。
他挣了挣我的手,没挣开。
“你是泰迪吗?那么黏人……”他扶额,样子看起来十分无奈。
说到这我就来劲了:“我才不是!就算是犬类,我也肯定是边牧好不好!”
“你还是先换衣服吧,我在门外等你,好了叫我。”
我放松了力道,他扭了扭手腕,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
这件衣服比刚才那件还要长一些,直接遮住了我的膝盖。
像睡裙一样,轻飘飘的,我忍不住转了个圈。
“好了——”
我打开门,扯着他的袖子,把他往床上带。
“美人儿,今晚就陪我睡觉吧~”
我钻进舒服的被窝里,拉着他的手,让他在我身边躺下。
他先关了灯,然后动作十分别扭地躺在我身侧。如果不是他的手还被我捏着,肯定会背对着我。
“……我记得你说过,你睡相很不好。”
他冷不丁冒出这一句。
我真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当初为什么要把这种事情告诉他???
“啊哈……这个嘛……我相信你那么有本事,肯定不会被我踹下床的。”
我有些心虚。
确实,从小到大,只要跟别人睡一张床,我就会扰得对方不得安宁,因为我有踢被子的习惯。
就算是自己一个人睡,也会把自己的头从床头睡到床尾,关于这一点,我非常佩服我自己。
他默默又往外侧挪了一点,似乎是怕我把他踹到床底。
我只好请求:“你现在先抱着我,如果我踢你,你再把我推开,好不好?”
他总是会同意的。
他看起来不情不愿地挪了过来,然后像刚才在浴室里那般,手臂环了上来,手掌贴着我的背,传来特殊的暖意。
我又往他那里靠近了一些,双手蜷在他和我的身体之间,时不时用指尖戳他的衣服。
“你再抱紧一些。”
我小声说,然后鼻尖凑近他的锁骨,轻蹭那片肌肤。
他默不作声地用了更多力道,将我收拢在他的怀中。
我贪恋这样的温暖,同时在内心产生了对明天的期待和恐惧,这两种看起来矛盾的感受。
“……我想问你个问题。”
我还是开了口,哪怕仍在犹豫。
见我久久没有说出下一句话,他应声道:
“你说。”
踌躇再叁,我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想我吗?”
明明我不想向他索求情绪价值,以前甚至觉得这是无用的。但在这一刻,我多么期望得到他肯定的答案啊。
他大概是在思考,思考我问这句话的动机,思考该怎样回答。
静默良久,他答:
“会的。”
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回复。
内心在窃喜,对明天的恐惧消失得一干二净。很难想象,话语竟然可以有那么大的力量。
我满足地揪着他的衣服,闭上眼。
真让人安心。
做了一个梦。
交杂着有序与无序,光明与黑暗,对与错,善与恶,生与死。
我感觉到这个世界压垮了我。最后一个选项并没有好与坏,就像我觉得无论生还是死,对于不同人来说,都有不同的偏好。
有的人选择活着,所以这些人中的一部分鄙视选择去死的人。
大多数人都认为生命本身是美好的,哪怕是很多选择去死的人,也这么认为。
于是我选择我认为美好的东西。
我踏入第二个选项的通道,我与天使道了别,天使说,祂会想念我。
这就说明,我在天使眼里,还没那么不堪。
于是我怀抱着无与伦比的喜悦,从梦境中醒来。
我还被他拥抱着。他睡着的样子让我心生怜爱,眼睑一颤一颤,他也在做梦。
我庆幸我昨晚睡觉很安分。
我小心翼翼拿开他的手臂,然后不舍地脱离他的怀抱。
昨晚晾的衣服还比较潮湿,但我估摸了一下,觉得还是可以穿。
我换上了衣服,正打算离开,又觉得自己这样很像提裤子跑的渣女。
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了,今天周六,可以叫醒他,一起吃个早饭。
于是我毫不客气地再次闯进他的卧室,扑到床上,抓住他的腰,疯狂摇晃。
“起——床——啦——!”
他睁开眼,一看到我,就开始皱眉。
我也不至于是瘟神吧?我开始怀疑人生。
“你要干嘛?”
他揉揉眼睛,看起来还留有困意。
“我打算做个早餐,你来尝尝我的手艺,绝对不让你失望!”
我兴奋地再次摇晃他。
他呆呆地“哦”了一声,然后又问:
“那你什么时候走?”
“吃好早饭就走。哎呀我知道你巴不得我快点离开,所以你快点起床——”
我更加用力摇晃他。
他大概是被摇晕了,下床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我推着他往卫生间去:“你先洗漱,我先去翻翻你冰箱。”
冰箱里食材并不多,想来是因为他也一直吃速食,即食食品倒是一大堆。
我只好拿了两个鸡蛋,再拿了面条,想烧荷包蛋盖浇面。
只是我果然不该高估自己的动手能力。
眼看着镶嵌了许多鸡蛋壳的荷包蛋,我不禁思考,他有没有可能喜欢吃加鸡蛋壳的荷包蛋。
喜欢的概率也太小了,于是我只好放弃这一锅,重新煎。
不出我所料,又掉进去零零碎碎的鸡蛋壳。
我彻底放弃敲鸡蛋了,开始烧水煮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