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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仪躺在锦被里等了好一会儿,脑子里不停冒出甜糯糯的汤圆。她抿了抿唇,披上外衣,套上鞋子,吧嗒吧嗒地跑去了小厨房。
    深冬夜里,庄子里静得出奇,外头传来一声接一声的爆竹声。明仪和谢纾进庄子之时支开了所有“碍眼”的外人,眼下庄子里就只有他们二人。
    谢纾正往热气腾腾的锅里下汤圆。
    明仪站在谢纾身后,伸手圈住他,脸颊贴在他宽阔的背上,瓮声瓮气地问:“听闻在南方,过年会吃汤圆。从前夫君也吃吗?”
    谢纾回她:“幼时常吃。”
    不过父亲过世后他便没再也在年节吃过象征团圆的汤圆了。
    “夫君再多下几个嘛。”明仪笑道,“今儿是年夜,我同夫君一起吃。”
    谢纾指尖顿了顿,唇畔难掩笑意:“好。”
    今夜她与他团圆了。
    汤圆还在大锅里滚着,大锅边上还摆着用剩下的芝麻馅,顺着蒸腾的热气散着甜香。
    明仪饿了好一会儿,瞧着芝麻馅眼馋,蘸了一点在指尖上尝了尝,甜腻一瞬在她口中化开。
    谢纾笑看了她一眼:“甜吗?”
    “甜!”明仪眼睛亮晶晶的。
    “是吗?”谢纾朝明仪倾身吻上她,“我也想尝尝……”
    明仪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一尝会是第二场战役的开始。
    他们在小厨房,伴着阵阵爆竹声,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吃完了除夕夜的汤圆。
    大年初一,裴相夫人在大慈恩寺祈完福,携家中众女眷回了丞相府。
    苏涔临走前朝菩提院望了眼。
    那位舒艾七可真是体力非凡,长公主每次回来都卧床不起。
    不像丞相府里那老头,一把年纪没点意思,如果不是靠喝补药……偏生他还觉得自己老当益壮,纳了一屋子莺莺燕燕。
    思及此,苏涔咬牙切齿地紧了紧手心,可随即她又勾唇一笑。
    糟老头子虽然不行,但也不是没有别的作用。
    是夜,丞相府。
    裴相夫人点了灯,坐在房中看账。她身旁信重的嬷嬷推门进来。
    她朝嬷嬷看了眼,照例问:“今夜相爷去了谁那?”
    “今儿又去了苏姨娘那。”嬷嬷道,“这姓苏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得老爷魂不守舍唯命是从,眼瞧着相爷都快把半个云胭阁都给她添妆了。我可从未见老爷如此宠着一个女子,夫人可要多堤防着些才好。”
    “年轻貌美又嘴甜,哪个男的不爱?”裴相夫人面色淡淡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些,自嘲般地笑笑,“堤防?年轻的时候倒也还会争风吃醋,可这些年我算是看明白了,什么宠爱都是虚的,子嗣和权柄才是最要紧的。”
    “由着她去吧。一会儿别忘了把避子汤给她送去。”末了,裴相夫人又添了句,“对了,一会儿你给三郎送点参汤,督促他多加用功读书。”
    苏涔如今是这丞相府最得宠的“主子”,院里所有人都“敬”着她,裴相亦对她千依百顺,活像一直馋人的哈巴狗。
    今夜,她刚从大慈恩寺回来,糟老头子便迫不及待地来找她寻欢。
    苏涔自是很识相地伺候了糟老头子一番,把他伺候的服服帖帖的。
    每次伺候完老头,再吹吹枕边风,哭哭自己可怜,便能从老头子那得上不少好处。
    糟老头子倒很吃她这一套。
    夜里,苏涔靠在裴相身边,玩着他的胡子,妖妖娆娆地开口:“妾身这几日听了不少关于二郎的传言,越听越为二郎不值。”
    裴相素来最在乎官声,裴景先的事已让他声名扫地,如今他一听见裴景先的名字就头疼。皱了皱眉道:“此话从何说起?”
    苏涔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妾身这几日在大慈恩寺,瞧见长公主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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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长公主她私会外男。那可不止一次,光是妾身看见的就有三回之多。每回长公主会完那野男人回来之后都卧床不起。有一回妾身还在长公主的肩胛处瞧见了不对劲的红印。”
    “妾身有相爷时常宠着,又怎会不知这红印是怎么来的。恐怕是那外男留在长公主身上的,这外男的行径如此明目张胆下/流无/耻,简直,简直是……妾身光是说出口都觉得臊得慌。”
    苏涔似是怕裴相不信自己,又道:“这事不光妾身瞧见了,夫人也瞧见了。”
    “妾身还有铁证。”
    一直没说话的裴相忽开了口:“铁证?什么铁证?”
    见糟老头子似乎信了自己,苏涔弯唇一笑,从枕下取出一张信纸,给他过目:“这是那个叫舒艾七的男人,写给长公主的信,上头清清楚楚写明了,他约长公主去老地方。”
    “老地方便是大慈恩寺山下的那处热泉山庄,都叫老地方了,这两人定然已在那私会过多次。”
    裴相看了眼信纸,又看了看苏涔,良久嗤笑了一声。
    苏涔听见这声嗤笑,疑惑道:“相爷这是什么意思?”
    裴相反问她:“我倒想问问,你是什么意思?你弄这些东西到底想做什么?”
    苏涔睁着眼睛对裴相道:“二郎如今声名狼藉,都说他卑鄙无耻冒犯长公主。可若是让大家都知道长公主在外偷腥私德败坏,那质疑二郎的声音便会少很多,这便能挽回一些二郎的名声,不是吗?”
    “为今之计,应先把此事告知摄政王,让他看清长公主的真面目……”
    “够了!”苏涔话未说完,就被裴相吼断。
    “告密?”裴相从苏涔边上起身就走,边走边冷笑着道,“荒唐,简直荒唐。”
    苏涔追了上去,扯住裴相的袖子又使出“哭”计,边哭边激裴相:“相爷莫不是怕了?”
    “若是相爷能在摄政王面前揭穿长公主的真面目,也算帮了摄政王,令他免遭欺骗,这怎么说也是大功一件!”苏涔声嘶力竭道,“既能立功又能助二郎挽回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裴相用一种不可置信地目光看着自己的宠妾:“蠢货!你以为有男人会对一个揭穿自己被戴了绿帽的人另眼相看?”
    “错。他只会想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统统都‘灭口’。”
    苏涔还不肯松口,只道:“摄政王公正严明,他不会……”
    裴相眼神冷了下来,里头多了几分久经朝堂之人的狠辣:“他不会?”
    “你这是要拿我几十年闯来的仕途去赌。”
    苏涔看到那眼神,这才从心里生出一丝害怕来,拼命摇着头喊:“不,不是。”
    只是此刻无论她怎么喊都没用了。
    不论裴相从前有多宠爱,此刻也不想再看到这个猖狂无知蠢钝如猪的女人一眼。
    “来人,把苏姨娘带走。”
    一声令下,从门外闯入几个侍卫,将苏涔架走了。
    不管苏涔嘴里再怎么哭喊,裴相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院里动静闹得很大,裴相夫人匆匆赶了过来。
    前一刻还在榻上承欢的苏姨娘,此刻已被人粗鲁地架着去了柴房。
    裴相夫人低头:“相爷,您找我?”
    “后院的事该交由夫人来处理。”裴相声音平静地像无事发生一样。
    裴相夫人看着眼前情景,已然明了,她道:“苏姨娘忽染重疾,明日便送她去庄子上‘静’养。”
    裴相“嗯”了声,说了句:“还是你知道分寸。”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夜色下,裴相夫人看着裴相走远的身影,对身旁的嬷嬷意味深长地笑了声:“瞧瞧,我一早便说了,什么宠爱都是虚的。他不过是把人当玩物,乖顺听话的时候怎么宠你都行,只要有一点累及他的官声,别管原先有多看重多宠爱,都没用。”
    这么多年摸爬滚打,裴相夫人更坚信了,内宅里讨日子,能不能被丈夫宠爱不是最重要的,子嗣和中馈才是最重要的。
    她在心里笑话苏涔愚蠢,可笑着笑着忽又不知为何感到一阵酸楚。也不知道被人宠着是什么滋味?
    深夜,裴相夫人带着一群人,去了柴房找苏涔。
    苏涔被抓到柴房后,手和脚都被五花大绑,嘴里更是被塞满了棉布条,裴相俨然是怕“祸从口出”,被苏涔所连累。
    裴相夫人来了柴房之后,命人扯下苏涔嘴里的棉布条。
    “夫人,夫人救我。”苏涔退下先才的疯魔之色,目带哀求。
    裴相夫人没有理睬她,只看了身旁嬷嬷一眼。
    身旁的嬷嬷会意,端着药靠近苏涔。
    “你们要做什么?”苏涔朝身后柴堆挪去,可她脚也被绑着根本挪不远,嘴被身强力壮的嬷嬷一把掐着,往里头灌药。
    苏涔被灌了药,想要怒骂死老婆子,却发现自己的嗓子一点也发不出声音来。
    她哑了。
    “我一早便提点过你不要多嘴,你非不听劝。”裴相夫人声音透着居高临下的味道,“从今往后你便去下头庄子里好好‘静’养,不必再回京了。饶你不死,是相爷对你最后的怜悯。”
    苏涔嗷嗷张嘴叫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明白,去了庄子里‘静’养和等死没有差别。
    苏涔被人拖进了驴车,从相府后门走了。
    裴相夫人盯着驴车远去的方向,问身边的嬷嬷:“知道这事的人可都处理了?”
    嬷嬷道:“院里伺候苏姨娘的都处理了,只剩一个贴身婢女跟她一起去了庄子。”
    裴相夫人目露精光:“吩咐拉驴车的车夫,半道上装不注意,趁机放跑那婢女。”
    如此一来,就算消息走漏也是意外,不关相府之事了。
    年节一过,姜菱同程之衍的婚期将至。
    明仪提前为好友备了一份“特别”的新婚贺礼,趁着新婚洞房前给好友送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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