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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仪仰着头张唇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殿下娘娘,捉走你的是谁?”他用他的方式“拷”问。
    明仪:“……”坏叔叔。
    谢纾:“嗯?”
    “唔……”明仪抿紧唇,“谨臣。”
    谢纾:“嗯?”
    明仪断断续续回道:“谢、谢纾。”
    谢纾:“嗯?”
    明仪眼里含着水:“夫君。”
    听到这声久违的“夫君”,谢纾满意地笑了,在她额前轻柔地印下一吻,小心翼翼地回唤着明仪:“夫人。”
    “我这是不是算成功上位了?”
    明仪:“……”真是恭喜你了呢。
    慈善会的事也告了一个段落,前不久明仪收到了第一笔善款,一切都很顺利。
    江南道百姓苦苏晋远久矣,在其倒台后,江南道各地彻夜不宵禁举办灯会庆贺。
    太湖畔沿岸飘着河灯,映照着湖面格外绚烂。
    很快两人就要回京。临行前夜,明仪随谢纾一道去了太湖赏灯游湖。
    两人乘着小舟一路飘去了湖中央,莲花状的河灯似繁星般点缀在夜湖之上。
    静谧的夜色下,湖岸边的喧闹欢呼声尤为清晰。
    这本该是令人开心的时刻。
    谢纾静静地望了眼湖岸,眼里的情绪瞧不分明。
    明仪却懂,是因为他的母亲。
    苏晋远倒了,温氏自也无法脱身。无论如何,温氏都是谢纾的母亲。为人子女,不会希望自己母亲有事。
    寂静冬夜,小船在湖中央摇摆。明仪递了杯暖过的素酒给谢纾:“夫君,喝点暖身。”
    谢纾回神,轻笑着接过明仪手中的酒,暖意顺着酒杯传进他掌心。
    明仪看着他轻声问道:“温夫人可还好?”
    谢纾淡淡回道:“她很好。”
    “苏晋远临终前牺牲所有党羽保了她。”
    明仪微愣,惊异于苏晋远这般狠辣无情之人会为了一个女子放下所有。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安置她?”她问。
    谢纾抿了抿素酒:“她不需要我安置。”
    “苏晋远死后不久,她便住进了他丧妻的首富表兄府上。”
    谢纾说得很隐晦,明仪却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苏晋远尸骨未寒,温氏便已经找好了下家。
    明仪看了眼谢纾,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无言。
    谢纾却看得极淡,当年他的母亲也是这样对待他的父亲的,如今会以同样的方式对待苏晋远,一点也不奇怪。
    谢纾道:“从前我母亲也倾慕过我父亲,不同于别的女子含羞带怯畏畏缩缩的样子,她很热烈也很主动,当然她也极美。克己到极致的父亲为她背弃了婚约,不顾家规迎娶了她。”
    明仪很少听谢纾提起自己的父母,头一回知道这段尘封的往事。
    “我母亲不是个喜欢寂寞的人。”谢纾道,“可惜我的父亲是个只知埋首正事的沉闷之人。”
    “他们从来都不是合适彼此之人。”
    明仪从谢纾口中听到合适一词时,恍然回想起三年前谢纾回绝她的话——
    臣想寻个合适的妻子。
    从前他也觉得他们不合适。
    明仪心里坠坠的,饮了杯暖酒,侧头看向漆黑一片的湖面。
    谢纾看着她道:“祖母总说我像父亲。从某种意义上讲,我的确和他很像。一样的冷漠,一样的忙碌,一样的自负,一样娶了美艳主动的妻子。”
    “但,这并不代表着我们会和我父母一样。”
    “明仪。”谢纾唤了明仪一声,“我们不可能不合适。”
    明仪愣了愣,回望了他一眼。
    谢纾缓缓开口:“我会变得‘合适’你。”
    明仪睁圆了眼,心砰砰乱跳:“怎么‘合适’?”
    “若你嫌我没趣,我便学着有趣。”
    “我的确很忙碌,但不会再没有任何交代,惹你不快。”
    “很抱歉过去的数十年里习惯了自我,但往后不会只有‘我’,有的只会是‘我们’。”
    我们……
    明仪的脸涨得扑红扑红的,思考着为什么会从‘我’变成‘我们’,末了她领悟了。
    “你……”明仪颤着眼睫,“你是不是心悦我,不是一点点的那种,是很、非常、特别。”
    她以为谢纾会说“是”,可他没有。
    “何止心悦。”他说,然后低头吻了她。
    完了……她撑不住了。
    明仪心想。
    水流轻拍着船身,小船晃荡摇摆,谢纾压了上来。
    明仪仰躺在小船上,眼底是缀满夜空的繁星。
    “夫人。”谢纾在她耳边问,“什么时候回宜园?”
    看见他急着想上位的样子,明仪逗了逗他:“我若执意不回呢?”
    谢纾愣了片刻,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故作委屈,笑问:“一定要父凭子贵吗?”
    从他上回千里送“种”便能看出他的决心,只不过她的月信一向不怎么准,难为他上回千里迢迢赶来,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刚撒完种,夜里她的小日子提前而至。
    谢纾顿了顿,面容极为诚恳地道:“我会努力的。”
    明仪:“……”你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了。
    谢纾悄声问:“那今晚?”
    明仪羞答答地开口:“本宫勉强可以允许你努力一下下。”
    次日,明仪和谢纾去谢府告别了谢老太君,启程回京。
    慈幼局的孩子们,依依不舍地同明仪道别。
    小黄毛扯着明仪的裙摆呜呜大哭,要殿下娘娘一定要想她。
    明仪答应她往后还会回来看望她。
    小黄毛小心翼翼地拿出瘦小的小指,同明仪勾勾手:“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明仪眼睛不知怎么的有些酸。
    船渐渐离岸,孩子们的身影消失在明仪眼前。
    谢纾望了眼她被哭脏的裙摆:“可要换身新的?”
    明仪摇摇头:“暂且不必。”
    上面留了孩子们很珍贵的眼泪,她莫名有些不舍的情绪。
    谢纾静静地站在她身边,伸手牵住她。
    世上总有那么多相遇和离别,但往后他们不会再分开。
    船自姑苏启程,一路顺达,数日后便抵达了京城渡口。
    刚一下渡口,有位老妇便匆匆忙忙跑来见明仪。
    那老妇正是明仪皇祖母身边伺候的嬷嬷芸娘。
    芸娘急急来到明仪跟前道:“殿下老奴可算把您盼来了。”
    明仪皱眉问:“可是祖母出了事?”
    芸娘颤着声回道:“太皇太后病重,想见您一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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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自先帝故去后,太皇太后便由皇宫迁居大慈恩寺,吃斋礼佛,避世多年。
    王太后自入寺以来,每日晨起礼佛掌灯入眠,饮食素来清淡,身子一直很健朗,却不想今日晨起忽然病倒了。
    芸娘惊慌道:“今早奴婢依着惯例伺候太皇太后晨起,太皇太后脸色不怎么好,本想着是近日天寒所致,太皇太后也没当回事,谁知没过多久太后便开始呕血不止,太医来之前便昏了过去。”
    “太皇太后昏过去前一直唤着殿下的名字。奴婢算着日子,想着今日殿下应能抵京,这才急急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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