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渊额头青筋乱跳,翻手攥住燕月生的手腕:“胡闹!”
他不是不能理解燕月生厌倦无休止逃离的心情,但正因为理解,明渊才会越发愤怒。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将自己的性命看得如此轻贱,好像将明渊这么多年的努力也一并否决了一样。
那他这么久以来的追逐和守护,究竟是为了什么?
“青阳少君,”昊天微一点头,算是见礼,“你当真要保住这个天庭的叛徒?她已成魔,三界决不允许她苟活。”
“不错,”明渊面对别人时说话总是简洁,“无论燕月生是神是魔,我决不允许有人伤她。”
几声轻笑,昊天阵营中的天兵天将小声交头接耳。他们早听说过青阳氏“司命杀手”的传闻,事实也印证了这一点:天庭前两任司命尽皆死于白帝后裔之手,看似聪明的第三任司命也折在青阳少君的入世情劫中,最终被贬下界。从青阳氏口中听到保护司命的宣言,简直是天庭众神今日所见最荒唐可笑的事。
司命知道他们为什么笑,但她并不在意。身前青年展开他宽大的金红羽翼,将不安分总想探出头的燕月生严严实实遮在下面。燕月生试着去碰那些流淌的红色,将要触及时又收回了龟裂的手。
已经堕落的魔,就不要染黑这么漂亮的翅膀了。
“‘无论她是神是魔’?”昊天重复一遍,“明渊,只凭这一句话,我已经可以杀了你。私下包庇魔族甚至不惜公然与我为敌,你该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明渊并没有被这句威胁吓退:“你可以试试看。”
话已至此,谈判破裂。只听昊天一声令下,无数天兵天将蜂拥而上。冲在最前的是武曲窦融和天罡周青远,崔志信吴明远诸将紧随其后。明渊一边勉力应对四将进攻,一边还得分心按着乱动的燕月生。不知为何,燕月生似乎不太愿意被他触碰,总是想要往外面跑。几次三番,明渊逐渐失去耐心,他反手扼住燕月生的手腕,二人手指上的姻缘线逐渐浮现收紧,硬生生将再次离开的燕月生又拉扯回来。
“再乱动就把你捆起来。”明渊恐吓她。
眼看四位神将一时间拿明渊不下,北斗五星和天罡诸将皆持兵刃上前助阵。众多天兵一齐上前,将青阳少君围在当中。明渊奋力斩开包围圈,千千万万火苗浮现在空中。凤羽所过之处,一切皆被斩断。只见断裂的肢体飞溅,血如涌泉。在重重围困中厮杀的明渊浑身浴血,被护在羽翼下的魔族燕月生依旧毫发无伤。她静静注视着明渊宽大漂亮的翅膀,在外围天兵看不见的地方,魔气已然在滋生暗长。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若是继续拖延下去,明渊一样会被她拖进入魔的深渊。
包围圈外,昊天亲自取弓搭剑。燕月生看见了,却没有提醒明渊。她低头看着无名指上的姻缘线,原本鲜红的仙器被魔气染黑了大半。这就是明渊强求来的“缘”,此生此世他们仅剩的唯一的羁绊。
就是靠着它,离开归墟的明渊才能再一次找到燕月生的下落,二人继续在天山纠缠数年。
“开什么玩笑?”燕月生轻轻一笑,“你难道比我还清楚这东西该怎么用吗?”
她一曲手指,姻缘线顺势脱落,红线漆黑的一端无力地垂落下去。明渊若有所觉,但一时分不出低头的时间。燕月生抬头看向昊天,看着已经离弦的、天帝为她准备的那一支必杀之箭……
等等,那不是箭,而是剑!已经是魔的燕月生无法从昊天手中感受到半分压制她的光明气息,那根本不是诛邪箭!而是诛仙剑!
她竟然忘了,最初的最初,昊天想杀的人从来不是什么燕月生,而是明渊!
白光在空中一闪即逝,速度快到扭曲了空间。来不及思索,来不及犹豫,摆脱红线束缚的燕月生一闪身挡在明渊身前,纯白的剑锋轻而易举贯穿了她的胸膛。诛仙剑气锋锐,顺着燕月生心脏攀援而上,寻找一切可以杀死的东西。
然而她已不是仙,幸亏她已不是仙。
“燕月生!”
“别碰我!”
燕月生的声音比明渊的更凄厉,她双手握住诛仙剑剑柄,极力控制住其一往无前的剑势,才使诛仙剑没有一剑贯穿她后又刺穿了明渊。她想叫明渊离她远一点,她还不想明渊和她被诛仙剑串在一处,做一对殉情的苦命鸳鸯。然而诛仙剑杀死了魔躯中仅存的“司命”神识,燕月生神智在诛仙剑的剑气中消融,以致她没能把话说完便往后仰倒,落进一双满是火焰的臂弯。
“真好啊,”垂死的燕月生想,“温暖得像春天一样。”
微弱的神识在黑暗中闪了闪,犹如柴堆中最后一点火星,就此永远地熄灭了。明渊下意识伸手接住燕月生,少女身躯轻薄得仿佛一片凋零的秋叶。
就在这一刻,明渊忽然意识到,司命燕月生已经死了。曾经和他相伴数十年的燕月生神识已经被诛仙剑诛灭,现在他怀中抱着的,只是一具堕落成魔的躯体。他好像接住了他的整个世界,却又什么都没有接住。只有混合着血腥气的风,夹杂雪粒从青年臂弯间流淌而过。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道法自然
战场变故只在一瞬。明渊怔怔站在原地, 怀中抱着被诛仙一剑穿心的燕月生。一旁天兵天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立即又警惕起来:燕月生如今可是魔!她已经不是能被诛仙剑杀死的东西了。
不等天帝再次下令,身在后方的天兵已重新拉开长弓。明渊抬头, 瞳孔中倒映出漫天箭雨。敌人攻击从四面八方而来, 怀中燕月生却在一点点冰冷下去。明渊下意识收紧手臂,不顾魔气沾染上他的身体。
青年眼睛骤然变成血红。
“束手就擒吧!”武曲窦融大喝, 一刀劈向青阳少君怀中的魔。天罡神将齐齐出手,要将明渊退路全部封死。然而明渊根本没想要后退。他收拢羽翼,将燕月生紧紧护在怀里。
接着他腾空而起, 笔直地向昊天所在方向撞去!
火焰燃起, 将途径一切皆化作灰烬。许多天将还没来得及感到痛苦, 身体便与兵刃一齐被高温融化。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 所谓封锁退路不过是个笑话。不过一眨眼, 明渊已经闪身至昊天身前, 一拳击出!
石破天惊的一拳!
“轰隆隆”, 是接连不断的雷声。被抛下的天兵天将惊惧抬头, 发现明渊和昊天战成一团。原本晴朗的天空忽有许多雷云聚拢而来, 它们色泽由灰至紫,又由紫至黑。漆黑如墨的雷云聚集在昊天上方,只闻雷声,不见闪电。金红和黑白四种光撞在一处,他们认得白光是神主昊天,金红是青阳少君, 可不知那道虚无缥缈的黑气来源于何处。
“是司命!她还没死!”外围认得燕月生的神君讶异出声,“里面那些家伙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和天帝战斗的时候还敢分心护着旁人, 现在的小辈可真是了不得。”未曾参与战斗的北斗星君遥遥看着, “张天师觉得青阳少君胜算有几成?”
天师张道陵按下云头落在他身旁:“明渊未必会赢, 但昊天一定会输。”
明渊纵使天资过人,但他寿数尚且不满五千,在上古神族中算是小辈。以张道陵的眼光看,若是李秋庭当年能成功渡过情劫,明渊超越昊天指日可待。只是眼下程度的话,青阳少君想击败昊天仍旧有些困难。何况明渊如今还得分神护着燕月生。生死决斗如何能分心?再继续下去,青阳氏落败也不过早晚的事。
“那你还觉得陛下会输?”
“那可是天雷啊。”张道陵叹气,“当初昊天成就神主,天道一道天雷都没舍得让他挨。可今日……”
他没把话说完,而北斗已经明白了。二人抬头看向高空中的光影,这不是他们能插手的战斗。乌黑雷云不断吞吐又不断缩小,最后凝成一座厚重云山,直入天际。幽蓝电光在云隙中穿梭悠游,神秘又危险。
雷云之下,昊天已然占了上风,但他却有些心浮气躁,淡然的面具龟裂在脸上。该死的青阳氏有着神界最坚韧的肉身,战斗起来都是不要命的疯子。他们不求保全自身,只求重创对方。与其说是高贵典雅的上古神族,不如说更像见血就要兴奋的鬣狗。
每次明渊受伤不到数息,裂开的伤口便会迅速结痂,新生的肌肤光滑平复如初。而昊天伤势虽轻,却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
最屈辱的是,从头至尾的战斗,明渊只用了一只手!
再这样下去,他没准会被这只青阳氏硬生生拖到消耗而死。此子决不可久留!昊天心念一转,忽而扬声问:“你当真以为你打败我,便能救下燕月生?”
密集的凤羽对上天光轰然炸开,二人同时倒飞数十步才稳住身形。昊天气定神闲:“别忘了,燕月生本体虽被你带走,说到底她还是天庭的人。从前我不动空桑城,算是给白帝几分颜面。若是你执迷不悟,放任魔族为害人间。即便是我死了,天庭和其他神族也会发兵踏平扶桑谷。到时树死人亡,你不仅会拖累同族,一样谁也护不住!”
明渊正欲回答,忽觉臂弯一轻。他低头一看,怀中已不见了燕月生。没有理智的魔从昏迷中苏醒,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自己如今身在何处,所记得的只有事先铭刻在灵魂上的三件事。
她要杀了一个人,她要杀了一个人……她要杀的人就在眼前!
云山塌陷了一角,发狂的魔当头将天帝顶入其中,一爪破开昊天的肚皮。昊天惊怒交加,劈手便要捏碎燕月生的后脑勺。燕月生不闪不避,疯狂撕咬昊天的肢体。黑色天雷不断劈在一神一魔躯干上,魔气在昊天小腹找到伤口,疯狂钻入其中。
没有理智的魔族毫无自保意识,唯一念头是要和对面的人同归于尽。这种事燕月生前世刺杀姜佚君时做过一回,即便没了神识,光凭本能也能干得得心应手。
以天帝的实力,司命在他手下走不过三个回合。然而魔气焰节节攀高,竟短暂压倒了昊天神威。天帝从燕月生身上察觉到熟悉的气息,明白司命改写了她的灵魂。她借走了乾坤神力,短时间内将肉身打造成乾坤笔力量的第二具躯壳。
但一旦承受神力过了极限,这具魔躯必定会寸寸崩解。燕月生如此作践自己的身体,显然是打定主意要和昊天同归于尽。天帝难得被这不怕死的气势震慑到。
“你真是个疯子,和他一样的疯子。”
魔没有回答,她也无法回答。失控的少女额上生出尖利的角,裸露在外的肌肤尽是蛛网般的裂痕,魔气四散。昊天捂着被撕扯开的伤口抬眼望去,已经辨不出原型的魔龇牙一笑,嘴角残留着几丝啃咬下的肠肉,牙尖指间皆是淋漓的神血。世上再无如此狰狞的画面。
“我厌倦了和疯子对战,”昊天咳出一口血,伸手结印,“一招定胜负吧,司命。”
一神一魔互殴时,雷云随着他们的移动而移动,不多时便飘出了天山境内。明渊待要去追,却被反应过来的天兵天将阻拦。十万天兵结成阵势,将青阳少君围在当中,不许他去救燕月生。天庭神将对天帝有着绝对的信心,他们不担心昊天拿不下一个走火入魔的司命,只担心明渊插手,给昊天除魔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滚开!”明渊厉喝一声,化作原型。金红凤凰仰天长啸,声彻九天,所过之处神兵神将皆化为飞烟。然而围困他的神兵络绎不绝,明渊却只得一人,到底孤掌难鸣。一时间青年神君被围在当中走脱不得,满身都是不断被切开又不断愈合的伤口。青阳血如雨般落入山间,在雪地上留下大片大片殷红。
一时风云忽变,方圆百里的天地灵气似受感召,疯狂向雷云所在处奔涌而去。电光流转,光影变幻。雷云疯狂旋转,仿佛风暴之眼。天地忽明忽暗,恍如最后末日。认得乾元的天神都吃了一惊:“杀个入魔的司命,何须认真到如此?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被逼入绝境了吗?”天师张道陵眯起眼睛。
云山之内,昊天掌中封印逐渐凝聚成形。发狂的魔几度想要打破天帝结印的过程,然而立即被数道白光贯穿了身体。身躯开始崩溃的魔仍不肯放弃,举步高高跃起,神力在手中凝聚成巨大的乾坤笔形状,竭尽全力向天帝掷去!
此时所有天雷于云山之巅凝成漆黑一点,在燕月生身后虎视眈眈。
昊天抬头,掌中乾元印已然成形!
雷电自天而降,瞬息贯穿了整座云山!乾元印记和乾坤笔影撞在一处,如地陷山崩,高速旋转的云山应声而塌!只一点余波,便震得数十里之外的天兵天将失去了听觉,修为浅薄的直接被震到吐血。天雷扭曲了空间,凭空出现一道数十丈的裂缝,黑色淤泥从其中爬出,将一神一魔同时吞入其中。
神睁开眼睛,在天雷中看见了他的心魔;魔睁开眼睛,在幻境中看见了她自己。
月老祠中,桃花树下。用来系红线的桃花树感姻缘之气得了灵识,在月光中化作孩童模样。在树妖诞生的那一刹那,月老祠中落了满院桃花。
“从今天起,你就叫燕月生了。”白发苍苍的老人用姻缘线为孩童束发,“我是月下老人。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直接叫我爷爷,不必叫尊称了。”
这是燕月生出生后得到的第一个亲人,也是她来到这世间后建立的第一份“缘”。
场景忽而变幻,已经长成少女模样的燕月生站在荷花池边。乾坤笔感应到人间的草木气息,破开兄长的封印来到燕月生身前。
“你问我有什么想完成的愿望?”树妖少女有些困惑,“你这么问,我一时也想不出来……硬要说的话,大概是变强吧。”
燕月生本体平凡,不过区区一介树妖。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被月老带入天界,眼下她还未必能修出人形。正因如此,天界几乎没有将她放在眼里的神官,她唯一的依靠只有月下老人。
但世上没有永恒不变的依靠。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得到旁人的尊重。
“和你立下契约就能变强?”
燕月生犹豫片刻,最终这份光明浩然的气息让她选择了相信。她伸手握住乾坤笔,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很快以瑶池为中心往四周横扫而去!感应到惊人气息的天庭众神纷纷抬头。
“乾坤笔竟然认主了?它不是被封印了吗?”
“这里可不是下界,什么人混进天庭来了?”
“昊天大概要被气死了……”
场景破碎,色彩凝聚成新的幻象。素衣神女半跪在月老身后给他捶背,满脸皆是讨好。
“你费尽心机让神君转世爱上不该爱的人,又逼迫他们不得不放弃恋情,未免失之刻意。”司掌姻缘的月老从来不赞同司命投机取巧的做法,“姻缘天定,岂能勉强?你让他们刻意地去爱,又让他们刻意地放下,这不是真正的情劫,不过是一场幻觉。”
“刻意的是我,而不是他们。如果他们为了破劫逼自己去爱后又逼自己放手,那才叫刻意。”燕月生狡辩,“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爱上不该爱的人,只能说运气不好,怎么能说是幻觉?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至少他们相爱时的心情是真诚的。”
“他们是真诚的,但你不是。你误导了他们,用太多巧合让他们产生了爱的错觉,以为自己陷入爱河。作为前提的爱已经是假的,情劫当然不会是真的。”月老声转严厉,“月生,你屡次欺瞒天道。眼下虽尚无危险,但若是继续下去,难保未来一日不会走火入魔。”
“天道?什么是天道?”燕月生不以为然,“如果祂愚钝到能被我欺骗,祂就不该是天道。”
光影再度变幻,无数画面从魔眼前走马灯般一一浮现:延寿司中和同僚互相扶持,天府宫院墙上初见破军,封神台边和青阳少君擦肩而过……
最后一切停在忘川河上,奈何桥边。守在黄泉路终点的孟婆以泪水为引,为司命煮好遗忘的迷魂汤。浑身皆是鲜血的燕月生站在三生石前,看完了她此生因果。
“何谓五劫?生老病死苦也。何谓生劫?虽欲不生,不可得也。”她抚摸三生石上的幻象,“我得到望舒的神念,才得以拥有操纵月光的能力,进入天界位列仙班。然而如果能给我选择,我宁可从小小树妖修炼而起,立三百善成就地仙,再立一千三百善成就天仙。”
“但在我生出灵识之前,我已经被迫接受了望舒的礼物,吸收了她对明渊的爱,从此我的神魂中永远留下了别人的印记。望舒神女,原来就是我的生劫。”
魔心中似明似暗,她没有这些记忆,却看得痛彻心扉。昏睡的魔额上渗出汗水,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角上。
此时天帝在虚无中醒了过来。
昊天的执念很简单。他此生看重的唯有两件事,一件是神主之位,一件是妻子华阳。鱼和熊掌本不可兼得,昊天却偏要勉强,硬生生将两件宝物都紧紧捏在掌心。他心中没有困惑,没有犹豫,只有不择手段也要完成的心愿。所以他轻松地挣脱了幻象。对面的魔却依旧昏睡不醒。
昊天走至燕月生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魔在幻境中挣扎。他想起燕月生命簿的最后一页,前世睿郡主抢先一步从山河社稷图中醒来,杀掉了困在梦魇中的姜佚君。如今旧事重演,先醒来的却是他。难道当真是天道垂怜,愿意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思及此,天帝举起手,待要将眼前的魔一劈为二,脚下黑泥骤然蠕动起来。昊天猛然后退,定睛再看。黑泥猛然从地上立起,倏忽化作人形,是个美得雌雄莫辨的青年。昊天从祂身上感知到许多来源不同的力量,有上古神族,也有人间群妖,还有凡间修士。气息驳杂,难以分辨清楚。
“你是谁?”昊天审视着对方,“你不是神,也不像妖,难道你和她一样?”
“我不是魔。”青年开口,声音也雌雄莫辨。祂没有喉结,可也没有女性的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