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让姜妁逮着了机会,扑上去揪着容涣衣襟,和他交换了一个充满药味的吻。
得逞后便嘻嘻哈哈的躲开。
容涣伸手将她捞回来,抵着她的腰,还给她一嘴甜蜜。
外头的常冬羽和杨昭低声说着话,时不时传来嬉笑声。
她伤了一回痊愈后,整个人都开朗了不少,除去寻回姜妁后抱着她嚎啕哭了一回,便一直都是笑嘻嘻的。
不知过了多久,杨昭喊了一声:“到通州城外了。”
“奇怪,怎么没瞧见有人来接?”姜妁听着动静挑开车帘看了一眼,有些疑惑道。
她启程时便给宁国公去了信,照常,他们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才对。
莫不是忘记了?
可照宁国公性子,不该如此疏忽大意才是。
容涣也略扫了一眼,确实不见白家的下人,便说:“许是有什么耽搁了,咱们问问路,自行前去吧。”
姜妁倒也没觉得怠慢,一来她确实与白家不亲,二来,她也不打算在通州久留,处理好白菀的事,她便要快马加鞭返回京城去。
杨昭驱马向着路人所指的方向驶去,在一处挂着白灯笼的五进四合院前停下。
“主子,应当是这儿没错了,不过瞧着怎么没个人影?”杨昭打量着眼前的宅子,迷惑道。
他话音刚落,便见一旁的偏门被打开,几个有老有少的男子被推了出来。
其中一个干瘦老头,沙哑着嗓子咒骂道:“皇上都亲自下旨了,白老三你还死不悔改,如今是降爵为侯,以后铁定把整个白家都搭进去!”
他身后的几人也纷纷附和。
“是啊,皇上亲自下旨斥责不说,还不许她入我们白家祖坟,你便听着我们一声劝吧!”
“你看看那字字句句,单单一个祸乱后宫,便是杀头大罪,你身为族长,不能不为整个白家着想啊!”
随后又见宁国公举着扫把追出来,满面怒容,中气十足的吼道:“滚,老子生养的姑娘是什么人用得着你们来指摘?你们滚不滚?不滚就别怪老子乱棍打得你们滚!”
听着这些杂乱无章的话,姜妁七拼八凑出一个结果,那就是建明帝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她猛的掀开帘子,冷眼扫视四周,声音冷如寒冰:“有胆子的话,便再将你们口中的话重复一遍。”
宁国公等人这才发现,门外多了长长一队人马,个个身配弯刀,气质肃杀。
与宁国公对峙的几人,一见姜妁,便平白起一阵白毛汗,一个个缩着脖子,不敢让她看清自己的脸。
姜妁却挨个儿看过去,冷嗤了一声:“原来都是熟人啊?白太姥爷?舅姥爷?”
被点名的白太姥爷和白舅爷将头缩得更厉害了,白太姥爷胆子不大,嘴巴却是最硬的,一边躲,却一边碎嘴。
“又不是我们信口胡诌,皇上亲自下的旨还能有假?为后不贤,祸乱后宫,那可是杀头大罪。”
却不想,四周鸦雀无声,他那细碎的嘀咕声,顺风送入了姜妁的耳朵里。
姜妁登时怒从心头起,怒喝道:“十五掌嘴!”
姜十五应声跳出来,直奔白太姥爷而去。
白太姥爷吓得左躲又避,最后却是宁国公出声道:“殿下,他年纪大了,受不住,算了吧。”
听着他带着疲惫无力的声音,姜妁终于转头看向宁国公:“究竟怎么回事?”
宁国公却不答,朝白舅爷他们一众族老挥了挥手里的扫帚,恶声让他们快滚。
见姜妁没有出声阻拦,白舅爷和另一个捞起白太姥爷,顺着墙根溜了。
宁国公叹了口气,向姜妁招招手:“外头风雪大,进来说吧。
一边说着,一边让小厮将大门打开。
容涣率先跳下车,再将姜妁抱下来,顺手替她系好斗篷,拂去落在她发丝上的雪花,将兜帽戴好,一边低声道:“进去与宁国公好生说,不要着急,臣都会陪着您的。”
姜妁心中本来火急火燎的,却被容涣一句话安抚了下来,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转身抬腿往里走。
路过门边时,姜妁瞧见了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一见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倾泻而下。
姜妁不知应该与她说些什么,她也在气头上,安慰不来人,便只好不开口。
宁国公看着她哭,也跟着眼尾泛红,又叹了口气,拉着国公夫人往里走。
雪花洋洋洒洒,落在屋檐上,落在青石板上,落在宁国公夫妇不再年轻,佝偻的脊背上。
姜妁拿着宁国公交给她的圣旨气得浑身发抖。
“我们一回到通州,便着手准备先皇后的丧仪,等殿下来,便可以举行仪式,谁知……这道圣旨来得突然,许多族老都接受不了。”
宁国公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揉按眉心,眼下的青黑浓重,显然许久没有好好安眠了。
“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姜妁怒不可遏,将圣旨一把扔进燃烧的炭盆里。
随着一声惊雷炸响,姜妁仰头不管不顾的冲进泼天大雪里。
“既然他这个皇帝不想好好当,那就不要当了。”
一道滚滚雷鸣,将笼子里的鸟儿惊得唧唧乱叫。
屠广推门进来,瞅见躺在摇椅上的傅长生,便朝鸟儿嘘了一声。
傅长生眯着眼,似睡非睡:“怎么了?”
屠广束手而立:“袁江传消息来,三殿下和容大人已经被公主卫带走了,正在赶去通州的路上。”
摇椅戛然停滞,房内即刻安静下来。
“你说他们到底能为咱家办成什么事儿?”
“尽量拦截,不要让殿下太早回来,能将殿下带到咱家面前更好。”
“是,”屠广应声退出去,关上门才敢抹去额角的冷汗。
屋内,摇椅又开始轻轻摇晃,吱呀吱呀的响。
当天夜里,一封八百里加急,送上了建明帝的案台,送信斥候连人带马昏死在宫门外。
第50章
鲜卑王带领大军趁夜越过大渡河, 袭击了边城凉州,凉州戍边将军战死,士兵无首,凉州沦陷。
次日一早, 建明帝将斥候送来的消息告知朝臣, 朝堂上便吵得不可开交。
鲜卑早些年被打怕了, 一直蜗居王庭附近, 从不敢越雷池半步, 因此, 凉州的守卫一直颇为宽松。
朝堂上, 有人主战,有人主和, 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
礼部尚书便是主和一派,他上前一步, 痛心疾首道:“启禀圣上,如今大楚内乱未平, 实在打不得啊,忍一时风平浪静,圣上三思啊!”
主战的多为朝中武将,生得五大三粗的骠骑将军拱手道:“南大人此话说得轻松,换做你是鲜卑人, 会给我大楚半分喘息的机会吗?皇上, 凉州已失, 退一步恐怕连贺兰府都守不住啊!”
其他武官纷纷附和。
“是啊皇上,如今大楚确实内乱未平,可如今中原几个州府,也没几个百姓活着了, 这一退,鲜卑岂不是如入无人之境?”
一旁管国库的户部尚书对这一群只晓得舞刀弄枪的武官嗤之以鼻:“光晓得嚷嚷,便将你那份食奉调出来看看,能够得着几个兵吃!”
文官骂起人来,那叫一个引经据典。
骠骑将军被刺得面红耳赤,当即要张嘴驳斥,却听建明帝一声怒喝。
“够了!一个个在朝堂上犹如泼妇骂街,成何体统!”
闻言,几个‘泼妇’无不缩缩脖子,不敢再多言。
建明帝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心中的躁乱,环视堂下,他的眸光依旧锐利:“朕让你们来,是让你们商量个对策,不是让你们争个输赢!”
兵部尚书出列道:“启禀圣上,商量对策的本质上,仍旧是战或不战,依臣之愚见,此战打不得。”
他这话一出,同他一道的几个武官,纷纷指着他骂。
“鲜卑人贪得无厌,这岂不是将大楚江山拱手相让?”
兵部尚书充耳不闻,他与户部尚书交情颇深,这朝堂上,恐怕唯有建明帝与他们三人,最了解国库的现状。
空空如也,连多余一枚铜板都翻不出来。
拿什么打?
建明帝明着说是商量对策,实则偏向已经足够明显了,倘若要战,他昨夜便点人出征了,何必留到今日朝会来讲。
兵部尚书自己也很清楚,他不过是顺建明帝的意罢了。
“臣认为不战,原因有三。”
“其一,大楚内乱未平,无人能战。”
“其二,则是牵一发动全身,鲜卑之所以敢挥兵东来,恐怕已将我朝现状摸得一清二楚,一旦打起来,难保西北的辽国不会起瓜分的心思,届时又该作何抉择?”
“其三,西京也尚未平定,三者相加,国库恐怕,无以为继。”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隐晦,对国库现状或多或少有些耳闻的官员,无一神色复杂。
原本还摇摆不定的一部分人,当即做了决定,纷纷出言主和。
听着堂上的声音开始一边倒,主战的几个武官不由得有些悻悻然。
见此情景,建明帝紧绷的面容变得舒缓,兵部尚书确实将他的心思摸得七七八八,从接到消息时,他便打定主意要派人谈和,只是这话不能由他所说罢了。
只见建明帝一脸凝重,像是极艰难一般,在百官的请求下,决定派人谈和。
只是谈和的人选,却迟迟推选不出。
有人说,丞相容涣能言善辩,由他出任再合适不过。
有人说,金科状元言辞犀利,由他出任定能马到功成。
还有人说,不如送公主和亲,能保百十年安然无恙。
一旁伺候的傅长生眼皮一跳,迅速抬起头,却与似笑非笑的姜晔对视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