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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无言动用自己的权力保下了温良——这怕是得好好感谢端宜公主,若不是端宜公主无端拿律法说事,才让他们想起要去把以温欣名义签下的婚书注销,恐怕现在跟随入狱的就不止崔家众人了。
    “已差人去了。”深谋远虑的柳无言岂会想不到这点,他微微点头。“不过我倒觉得,二皇子和苏相现在,应该忙得很,怕是也想不起子行兄。”
    禁卫军中有柳无言的人,听说是二皇子私自动用了虎符,抽调了皇上寝宫的守卫。
    慕远枢自然知道,他眉心微皱,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见忽然跑来一个神色匆匆的侍卫,在他耳边附言道。
    只见慕远枢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连垂在身侧的手也倏然握紧。
    “陛下不行了。”慕远枢沉声道,看不出喜怒哀乐。“太医院乱做一团,苏相在压消息,若不是有人给我通风报信,说不定咱们一觉醒来,朝中就已经改头换面了。”
    柳无言一怔,旋即问道:“陛下……还未立下诏书么?”
    照理说,像皇上这般年纪的帝王,都会在预感到自己不行之前立下诏书。早些年,就有流言传出,这皇储之位,必然是二皇子——谁让他的舅舅是苏相呢?
    可是,政事上对苏相言听计从的皇上却在立储之事上难得坚持——纵使苏相乃至文武百官万般劝说,皇上也总有理由将此事押后再议,一拖再拖,直到今天。
    “皇上有他的打算。”慕远枢道。“苏相野心勃勃,倘若二皇子登基,这江山姓慕还是姓苏……可就不好说了。”
    这便是皇上的顾虑。
    连慕远枢都能看出来,朝中的那些人精又怎会不知?苏相怕是在背地里已经将皇上咒骂了数遍,可在明面上却仍要笑脸相迎。
    只要诏书一日未下,二皇子就还是皇子。
    论长,有大皇子,论才干,有慕远枢。二皇子早些年主要提防的还是大皇子,毕竟长幼有序,大皇子再不受宠他也是老大,至于慕远枢……当时的二皇子可从未想过,自己这个不靠谱的亲爹竟真动过将皇位传给兄长之子的念头。
    “苏贵妃母族势力过强,是一大隐患。”柳无言叹了口气。“成也苏相,败也苏相,二皇子能有如今的地位是靠这个舅舅,可沦落到被皇上猜忌的地步,也是因为这个舅舅。”
    自古以来,外戚干政的例子不胜枚举。二皇子不是能驾驭住苏相的人,所以就算登基为帝,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会受苏相牵制。
    “前些年的江南腐败贪污案,已被斩首的吏部尚书,是苏相的门生。”
    “还有当年黄河水患,将赈灾粮换成陈年碎米的王大人,也与苏相有着莫大的关联。”
    慕远枢细数着这些年来苏相的所作所为——老狐狸老奸巨猾,就算事情败露也有门生兜底,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柳无言这些年来一直在外奔波,就是为了搜集证据。只是了解越多,就越是触目惊心——表露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苏相的野心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苏相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与北狄人扯上关系。”慕远枢眼里蒙上一层冰霜,语气渐冷。“太祖皇帝马革裹尸换来的太平盛世,决不允许折损在小人手中。”
    他终归是太仁慈,才让二皇子的阴谋得逞。
    让出去的容州城,是慕远枢今生最大的痛。
    “苏相权倾朝野……也是时候该谢幕了。”柳无言轻声道。“鹏举的兵马只能驻扎在城外,能调动的只剩下世子殿下手中的这支旧部。”
    慕远枢回京的时候,大部分的兵马已经上交朝廷。但是他还有一支隐秘的旧部,只属于庆王,虽然人手不多,却个个都是精英。
    虽然还未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可天色却已然暗沉。
    乌青色的天空下暗藏杀机,一声闷雷炸响,没想到雨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下起来。
    慕远枢与柳无言站在凉亭,相视一笑。
    ☆
    今夜的皇宫,注定不眠。
    皇上的病情突然恶化,咯血不止,众太医束手无策,支支吾吾地都不敢吭声。
    “传……传……世……世子……”
    皇上的声音宛若呓语,只有陪侍在床的皇后听见了。
    她几乎有些不敢相信:“世……世子?”
    举国上下,就只有一个世子。
    庆王世子,慕远枢。
    皇后心中顿感悲凉,自己是皇上的结发妻子,也为他孕育了一儿一女。虽然大儿子身子骨弱,可他到底是皇上嫡亲的长子,皇上怎么……怎么会……
    “陛下……”
    皇后哀怨地看着皇上,却仍是认命地拿起手帕,为他擦去额角的虚汗。
    “父皇!您还未看见端宜出嫁!怎能……怎能言而无信呢!”
    端宜公主眼眶泛红,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是大齐唯一的公主,亦是最受皇上喜爱的小女儿,自然有侍疾的资格。
    “父皇您看看端宜啊!端宜不闹脾气了,端宜的婚事还要等着父皇做主……”
    端宜公主虽然任性,但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却也是一目了然。
    在这偌大的皇宫中,皇上就是她最大的依靠。大哥自身难保,二哥还把父皇气吐血了,三弟年岁尚小……母后虽然疼爱她,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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