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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说成亲以后就全不管了, 那更是不可能的。二人各有私产,她心里清楚,她是想着哪怕成亲了,也依旧各论各的,只是感情近了一步而已, 旁的并没有什么变化。
    她当时答应了江晏, 并没有想过以后,只凭着自己心里的感觉,但江老太医带人来提亲以后, 她就有些慌。
    要去跟江晏生活, 甚至要改变自己的习惯去迁就另一个人, 她怕自己做不到,不可否认跟江晏在一起时很自在, 但若真的成亲, 她还能不能这样自在。
    元绣越想越害怕,虽然对比起大多数人, 她跟江晏相互喜欢, 是一个很难得的事儿, 毕竟无论是高门贵府,还是乡野田间,成亲前双方一面都没见过的比比皆是。
    知道她见到那些地契房契会忧心,又想跟她说一下今儿求亲一事,江晏下午悄悄来赵家了。
    院里就元绣一人,她一开门见是江晏,更无所适从了,直直堵在门口,没说话也没让他进去。
    江晏见此,就知道她定是多想了,正了正她的身子,见外面人来人去,怕传出什么闲话,于是将院门关上,拉她到桌子边坐下。
    “是为我给的那些田庄地契一事生气?”江晏声音低沉,还带着些许疲惫。
    元绣不做回答,沉默许久又抬头看他,见他唇色苍白,脸色也不好,便有些担心,也是觉得很多话没说清,于是开口道,“今儿想了很多,我怕那天讲的话是脑袋发热……”
    “元绣”江晏低低喊她的名字,“你不要这样说。”
    “很多事儿都是需要考虑的,或许我以后没办法做一个相夫教子的人,你知道的,我有自己的顾虑。”话说开了比压在心底好,元绣这样想。
    “我是想娶你,但不是让这件事变成束缚,更不是给你带上枷锁,让你依附于我。”江晏靠近元绣一些,手轻抚元绣头发,语气温柔缱绻,“至于给你地契,是想告诉你,你若想做什么,放开手脚去做,万事有我兜底。”
    见元绣神色稍松,江晏语气已经带上几分可怜巴巴,“成亲一事,是我想求个名分,否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你若觉得不好,咱们就不急。”
    元绣又开口辩驳:“不是不好,是我如今事多,怕往后顾及不到田庄这边,还有家里老弱,我若成亲了,怕也照料不及。”
    江晏摆正了元绣的脸,二人紧紧对视,
    “你怕什么,即便成亲以后,这些事儿你该打理的打理,我不会拘着你,旁人更不会了,咱们私事跟人家有什么相干。”
    “至于你爹娘跟我爹娘没什么分别,不独你一人孝顺他们,咱们都该孝顺,还有孩子,你有侄儿侄女,我家也有江明跟江灵,我就瞧着我俩般配死了。”
    “你只管忙你庄上的事,大不了我多跑几趟来找你,横竖路也不远。”
    元绣听他一番话说完,又开始担心别人闲话,江晏高声笑道:“你万事不怕的性子,怎的开始忧心起这些有的没的,相夫教子是旁人眼中的好妻子,我心中只觉得你就是最好的。”
    江晏心迹剖析完,又定定看着元绣,见元绣脸上的焦躁彻底没有了才算松了口气。
    元绣又起身,从自己屋里怕捧出装满房契地契的匣子,“咱们还是各论各的,这田庄地契我不能要。”
    “你这话叫我伤心,怎么各论各的?”江晏不肯接,“这也不是我给的,是我娘留给我媳妇儿的,你才答应要嫁给我,是又要反悔了?”
    元绣手僵在半空,末了又把那小匣子重新抱回怀里。
    “这些都是我娘留下的,拧着耳朵嘱咐要我交给我媳妇儿。”江晏神色暗淡了一瞬,“我外祖家是江南望族,我娘是家中独女。”
    听他说完,元绣重重点头,又抬脸亲在江晏嘴角,随后立即撤开。
    江晏勾唇,凑近她几分,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脸上,元绣一时有些意乱,看江晏额头沁了一层薄汗,刚想问他怎么了,却不想他脸色愈发不好,双眼一闭,随后重重倒在她肩上。
    元绣怕他掉下去,瞬间揽住他,又摸他额头,应该是发热,额上烫的惊人。
    本来天就冷,不敢把他丢在外头吹风,家里也没别的收拾出来的空屋,只能半拖半拽先把他扛到自己床上,又把湿帕子拧干,放在江晏额头,好叫他能舒服点。
    外头李兰花跟赵大胜带着兴安一道回来了,才刚去看热闹了,村里人捞鱼,今年因鱼苗是元绣给的,所以也不叫赵家出人,还要给他们分最多。
    方才最后一网起来,也分过鱼,他们就回来了,毕竟才放苗没多久,鱼不算大,也想着养养,所以捞的不多。
    元绣见人都回来了,吓了一跳,哐当一声关上房门,跟被捉奸在床似的,心虚的不行,又怕不说,过会儿江晏醒了,更显得二人有什么一样。
    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刚刚有人来……”
    “谁来了?”李兰花不在意,搬了个小马扎坐到,然后就开始收拾桶里那些小杂鱼,兴安撑着下巴在一边看。
    “江……小江大夫。”
    “哎哟!小江大夫来了?怎么没把我喊回来,人呢?走了?”李兰花四下看了圈,却没见到人,嘴上又开始说道元绣,“怎么不留人吃饭?”
    “没走呢,在我屋里……”元绣声音越来越小,这事儿闹得。
    “没走刚好留下来吃——”李兰花话没说完,反应过来元绣在说什么,一个激灵从小马扎上栽倒,嗓门愈发大,“在哪!?在你屋里?”
    赵大胜早就一瘸一拐要提着扁担要进屋揍人了,一开门,只见江晏躺在床上人事不知,才松了口气。
    “您看您这么大声儿做什么,外头人都要听到了!”元绣羞恼,又把赵大胜拽出来,“我正准备去喊你们呢,没成想小江大夫人昏倒了,应当是发高热。”
    李兰花这才松了口气,赵大胜还是提着那跟扁担,“那也不能放你屋里啊——”
    他这样一说,李兰花就瞪他,元绣再不管了,去年回来时兴安发高热,那时候熬的药应当还剩了几副,刚好给熬给江晏喝。
    放的久了,也不知道药效还在不在,元绣也不管许多了,熬好了就给江晏端过去。
    江晏还是没醒,也不知道梦到什么,眉头皱的死紧,元绣把他稍微扶起来一点,手圈住他的脖子,一手端碗一手拿着汤匙,也不管他有没有反应,一口一口硬灌下去了。
    待灌完药,将碗放在一边,那只圈着他的手松了一点,想叫他重新趟下去。
    两人贴的近,四处弥漫的都是药味儿,也不知是不是药太苦,江晏忽然就醒了过来,似乎怕元绣离开,撑着身子坐起来,一手拉住元绣。
    元绣只感觉胳膊一紧,天旋地转,然后她就半躺在江晏怀里,江晏盯着她看,不知道是因为发热还是什么缘故,一双眼里全是血丝。
    江晏气息离得越来越近,再然后她嘴里就是一股苦涩的药味儿,苦的她瞪眼想推开江晏,江晏反倒越搂越紧,一只手还遮住了她的眼睛,她嘴里药味儿更浓。
    等元绣觉得喘不上来气,江晏才将头埋进她的肩窝里,两人搂的很紧,元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估摸着他是做噩梦了,只能轻拍他的背。
    江晏在她耳畔轻声道:“你说过嫁给我,不会反悔的吧,我能等,多久都等,只是你不要反悔……”
    耳边人一直在碎碎念,元绣无奈,今儿是她说的话伤人心了,“再不会反悔了,反悔是小狗儿。”
    江晏又亲她的耳垂,到眼睛,再到嘴角,似乎要把她的样子印下来,元绣感觉他身上越来越烫,心里也着急了,怕刚刚给他喂的汤药没用,
    “你先躺下,我去拧条帕子给你擦脸。”
    江晏跟个孩子似的摇头,仍旧挂在元绣身上,要不是见他现在这副模样,元绣一准儿得给他一脚。
    到底还是把他扯下来,又出去把帕子放到外头冰上,等搁了一会儿,才进去给江晏敷在额头。
    他这会子又睡着了,安安静静,眉目清晰,元绣摸了摸自己尚有些不自在的嘴,恨恨瞪了江晏一眼,他倒睡得香。
    夜里元绣也没地儿睡,跑去跟荷香挤了一夜,这孩子爱蹬人的臭毛病还没改,元绣被蹬醒几次又跑去宋小云那儿了。
    一直到第二天一早,江晏才醒。
    醒来以后发现在赵家,于是人就更清醒了,总不好趁大家都没起来,就一个人先溜了,可要真留下来,他这会儿也实在是坐立难安。
    干脆从杂物房拿了大笤帚,在院里有模有样的扫地。
    窸窸窣窣的动静惹的大家伙儿都醒了,元绣无奈扶额,夺了他手里笤帚,“你怎么不多歇会儿。”
    赵大胜没说话,但拉下来的脸暗示了他的心情,也是,这都还没成亲呢,谁家姑爷会跑未过门的媳妇儿家中过夜。
    “伯父。”江晏开口问好,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于是看向赵大胜的腿,“您这腿恢复的还好吧?”
    赵大胜见他问自己的腿,又想到原先刮骨那会儿,只感觉膝盖被他瞧得生疼,连后脊背不知怎的,出了一层汗。
    李兰花这会儿才出来,把碍事的赵大胜推到一边,见是江晏在院里扫地,牙花子都笑出来了,“小江大夫可真是勤快人儿~”
    第六十三章
    江晏一走, 李兰花就开始问元绣,这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合适,方才已经找江晏要了生辰八字, 她今儿是要去请人给算算。
    元绣无奈看她娘, 既然心意已定, 她也没什么好扭捏的, 能早一点也好,或许也能让嬷嬷安心。
    如今已至十一月,天寒地冻, 下一场雪又得是许久不得出门,江晏却只当没事人似的,时不时就厚着脸皮来赵家一趟。
    于是村里人渐渐也都传开了,本想给元绣说媒的人更是都歇了心思。
    至于总往赵家跑,这合不合规矩, 元绣不管, 江晏更不管。
    江老太医也给二人算了日子,问期这日也下了聘礼,后头跟着一队人马, 年底横竖都没啥事儿, 于是村里一群人跟在后面凑热闹, 一时间赵家院里显得愈发热闹。
    聘礼拢共八大抬,上面皆绑了红绸子, 还有几个年轻小子捧着的果盘点心若干。
    江晏给她那老些地契啥的, 已经叫她惊讶完了,这会儿箱子里无论抬了啥, 她估摸着心里都掀不起什么波澜。
    江老太医请人算的日子, 跟李兰花去算的差不多, 近来拢共三个吉日。一个是腊月二十六,一个是正月初六,还有一个得到三月初九,至于往后推推也可以,但两家大人都觉得不大好,毕竟年纪也老大不小了。
    这离过年也就一两个月的功夫,年底本就事多,若是再有成亲一事,只怕忙不完,若要推到三月初九……她还希望嬷嬷能好好的看她出嫁。
    最终日子还是定在正月初六,打江家来下了聘,村里见天儿都要来赵家唠唠嗑,都怕元绣成亲以后顾及不上双井村这头。
    来唠的人一则是问明年田地怎么办,二则问村里作坊怎么办。
    元绣知道村里人担心,只说一切都还照常,若明年有赁地的就只管过来说,另外,这赁地的租金也不会变,还是收三成租,不过今年若要赁地,只能种花生或甜菜。
    大家听此都心满意足离开,种什么都行,今年元绣那两个作坊的产出他们能看见,卖了多少银子大家伙儿心里也大概有个数,各种思量之下,本也打算今年种甜菜或者花生。
    后面几日,基本家家户户都要来赁些地,元绣也找来里正,叫他做个见证,又拟了租契。人家要租多少地,她是不管的,去年赁地的那几家,今年收成不错,且元绣要的租金低,因此个个都来想再多租些。
    元绣没有不应允的,若能直接收地租自然最好,今年秋收那会儿,实在也给她忙坏了,庄子里本就人手不足,若能直接管着作坊,也无需再去下地了。
    大家都怕去晚了地没了,两三日功夫想赁地的都说定了,百来亩田地,各家租一点,现还剩四十亩上等田,也够元绣种的。
    赁地的事儿一处理完,元绣抽空还得去一趟府城,卖果子的那笔钱侯掌柜还没功夫过来结,另外她还得送张请柬过去。
    天寒地冻,想要小菜也没有,双井村这边也已经许久没送小菜过去了,年底酒楼更忙,侯掌柜也没空来,只叫老马带了口信给元绣,让元绣亲自去一趟。
    酒楼生意火爆,还没进去就能闻到里头麻辣鲜香的劲儿,不少路过的人都狠吸了一口气,似乎这样做,那些美味就能直接入腹了。
    元绣先看了一会儿,来的人大多都是要吃那铜锅子的,又看来的人衣着,确实也非一般人家,只看了一会儿的功夫,便知道酒楼来吃饭的,多数是因那些新菜,若有吃上的,说出去面子都大些。
    掌柜的在二楼隔间盘帐,底下是另一位副掌柜在忙活,一见元绣过来,立马热情的将她往里面引,这副掌柜应当是近来才找的人,所以没见过元绣,倒是有个小二认出元绣,赶紧跑过来了,又在那副掌柜的耳朵边上说了一声,那副掌柜的这才恍然,亲自将人带去二楼寻侯掌柜。
    侯掌柜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哪怕这位副掌柜知会要进来,他仍旧是没抬头,一直等元绣轻咳一声,侯掌柜才抬头看,
    “哟!是元绣姑娘,您今儿来了?!”
    “您是大忙人,自当得我亲自来了。”元绣笑,“我瞧着酒楼满满当当,想来生意定然不错。”
    “托您的福,往年一到冬日里,没有新鲜菜,酒楼生意都不大好做,得亏大师傅跟您后面学了这锅子,回来后又改了该,现下生意比之前还好。”侯掌柜也不算账了,将元绣引到一边客坐的桌上,又叫副掌柜送茶水点心上来。
    “可不敢当,还是您有眼光,也有魄力。”元绣也小小拍了一把侯掌柜的马屁。
    “对了,那果子如今已经尽数卖完了。”
    侯掌柜也知道元绣今儿来所为何事,于是放下手中活计,从匣子里拿出几张银票,都是百两的数,拢共六张,也就是六百两银子,待元绣点过,又将所卖账目给元绣看,一笔一笔都记的详尽。
    元绣翻过见没什么问题,又将那账目都还给侯掌柜,除此之外递给他的,还有一张请柬。
    侯掌柜略有些吃惊,不过还是拱手祝贺:“恭喜姑娘了。”
    元绣也没说什么,两人另又起了文书,商定明年继续送菜,还有明年开春的蘑菇,也都给他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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