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惦记着皇后,所以直接陪着她回到了坤德殿。
“快叫太医。”刚一进门就吩咐锦屏,然后扶着有些气喘的柳沐坐在榻上。
“母后,您怎么样?”文昭一脸担忧的奉上一杯茶,“怎么这么严重了?”明明之前看上去还算康健啊。
柳沐缓缓咽下一口水,平复了下呼吸,才缓缓开口:“无妨,只不过有些累了。”
“母后,您别瞒我了!”少女皱着眉,抿着唇,一副十分生气的模样。
皇后笑了下:“多大了,还跟孩子一样。”继而又收起笑容,温柔的眼眸看着少女,“倒是你,为何今日不肯顺着母后?”
“就是,不想嫁人,也不想离开母后。”文昭半真半假的说着,把小女孩的任性显露到极致。
“你呀!母后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
“母后要是真的为我好,就应该好好照顾自己!身体健康长寿,这才是为我好!”少女睁着一双盈黑水眸,认真的说着。
皇后忍不住微微展颜。
“娘娘,太医来了。”锦屏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胡子花白的太医。
“臣卢永政,参见皇后公主。”
“不必多礼,快点看看母后的身体。”文昭连忙侧身让开,好叫太医把脉。
眼见着这个卢太医把着脉,边皱眉边叹气,少女忍不住:“你叹什么气?有话就说!”
“这......”
文昭最看不惯太医的这幅模样,直接皱着秀眉抬起下巴,端起一副骄纵的模样,十分不耐烦地命令道:“快说!”
“皇后娘娘体虚之症,已有多年,今年又是忧思过虑,怕是......”
“怕是什么?”
“怕是,凤体堪忧啊。”
“有多堪忧?”文昭一脸冷静的看着太医,面无表情的模样有些让人害怕。
“这,老臣也不敢断言。”卢太医忍不住伸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好了,下去吧。”终是皇后看不过去了。
“母后!”文昭刚想说什么,就看见皇后丝毫不意外的模样。
等到周围闲杂人都离开后,文昭才忍不住看着她:“母后您早就知道了是么?”
柳沐轻叹了口子:“当年怀你的时候,本宫的身体就不太好,后来生产又大伤元气,所以有今日也是意料之中。”
“母后!”
“昭儿。”皇后温柔的打断了她,“这也是母后为何极力想安排好你的婚事的原因。”
“您......”文昭忍不住垂下眼帘不敢看她,“您不必担心我......”
“不,本宫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皇后提起一抹轻飘飘的笑,“当年本宫也立志为一代贤后,为国为民,为子嗣为家族,只是......”
她颤了颤,才继续说道,“自从你皇兄出生后,那是一段苦涩不堪的日子,苦涩到本宫当时恨不得一死了之。”没了至高无上的荣耀和鼎力支持的家族,孤身一人在深宫屹立的女人只会被吞没。
“可是你出生了,你对着我笑的时候,我就觉得这辈子还是有活头的!我要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及笄、嫁人、生子。你是我的希望啊,昭儿。”
皇后轻轻抚摸上了她的脸颊,满眼怜爱:“要是以往,你不喜欢就算了,可是时至今日,如果本宫哪天不在了,你孤身一人,我怎么放得下心?”
“不会的!”文昭咬着唇,“我还有皇兄。”
柳沐一愣,然后有些悲凉的笑了,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又犹豫了:“罢了罢了,你现在不想嫁就算了,不过本宫会为你求一份恩典,这也是我唯一能为我儿做的了。”
文昭抿着唇,纤长的睫毛垂下也掩盖不住眼底的晶莹:“谢谢母后。”
相较于坤德殿一派母女温馨的氛围,另一边的凤于殿一改往日奢靡之风,冷寂到让人恐惧。
片刻前华贵无双风头无两的贵妃娘娘此刻正屏息站在一旁,温柔似水的声音也仿佛被冻僵了:“殿下。”
“妾身并非有意惊扰皇后娘娘的,实在是,意外。”听说皇后因为宴会上夹枪带棒的嘲讽回宫就请了太医,安贵妃惴惴不安,谁知道这位喜怒无常的殿下是否会不高兴呢。
“你叫本宫来,就是为了这个?”清润的嗓音带上几分阴冷,似乎有不善的黑气蔓延出来。
安贵妃立刻俯身跪下:“殿下息怒!妾身有要事禀告,伍将军的次子从塞外回来了。”
伍将军的次子?清隽至极的男人微微眯了眯凤眸,想起了叁年前竹林里那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见上位人没有阻止,安贵妃小心的措辞道:“伍小将军似乎对您,有些不满。”
一声轻笑缓缓荡开:“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想起当时少女的评价,男人忍不住复述了遍。
似乎殿下的心情好了一点,安贵妃不动声色的抬起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青年的神色:“刚刚......殿下为何让妾身阻止皇后娘娘赐婚呢?文昭公主若是出嫁,只会对殿下您有好处啊。”一母同胞妹妹的驸马,必定是会无条件支持自己兄长的啊。
一瞬间殿内死寂了。
男人薄唇带着轻笑,鸦黑长睫轻轻覆下,形状堪称完美的凤眸含着点漆墨光,乌发白肤,无端衬得他温柔的有些妖异,嗓音低沉,呢喃细语,似乎有些苦恼的自言自语着:“为什么活人,总有那么多问题呢?”
安贵妃顿时心头巨震,什么也来不及思考,立刻狠狠叩向地面,大气也不敢喘,微露的削肩抖得像筛糠一般,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滑进眼眶,蛰的眼睛生疼也不敢眨。
直到良久也没有听到声音后,浑身僵硬的不行,才大着胆子抬起头,见室内空无一人才忍不住浑身一泄瘫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