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锡同律所决定接手王斐这个案子时就在官博那发了通告,很快因这热度冲上了社会热点榜的首位。
而律所帮宋梨因开通的个人微博下也突然涌入一大批关注这件事的看客们,各种角度的评论纷至沓来。
【有证据就直接报警,天天来网上升堂?看你们律所怎么发起诉讼咯,为了一个试图诬告让一位名校教授身败名裂的小三~】
【一个成年人被侵犯为什么不在当时就说出来?还要被pua了两年后才醒悟?让子.弹再飞飞,不作评价。】
【希望引起重视!这种师德败坏的强.奸犯都能做高校老师,那还会有多少受害的女孩?】
【没什么可耻的,隐忍和委曲求全才叫可耻!正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
之前宋梨因替邓璟录过几期法制节目,栏目组看最近律所因为这件事站在风口浪尖,所以想着把最新一期给剪了,借这条新闻续个火力,提到网络暴力这个主题。
等宋梨因在律所理完王斐这个案件的时候,就直接去了趟录制棚。
前面的法律科普都照常留着,在节目最后15分钟,主持人从最新一条“警察当街射击人”的新闻里切入,问宋梨因在看见那条破千万点赞的视频的想法。
其实那条视频显然是为了求流量特地做了标题党,但底下评论虽然也有恶语相向,但更多的确实“不知全貌,不下妄断”的观望态度。
“我觉得近年来的网络环境其实是越来越差的,舆论走向越来越极端,同时也限制大家独立的思考。”
摄像老师推着镜头给她来了一个近景。
“这起案件倒是让我这种想法有了一点小转变,大家貌似不再是一棍子打死的先入为主概念。”宋梨因说到这,突然想到什么,“声音一多是好事,不会像前几年那么单一了。”
按照改过的台本,主持人很自然地过渡到她手上这个案子,并且问她在这起案件里,群众的呼声对她和当事人的影响如何。
“最近在看一本书,里面有句话说‘群体只会干两种事:锦上添花或落井下石。’所以大家在做哪种人?”宋梨因正视镜头,微微一笑,“我相信一个正常的血肉之躯,不会失去对罪犯的愤怒。”
主持人在最后收尾时,又说道:“考虑到案件涉及人员的社会地位和影响性质,其实这起案件的舆论还是挺两极分化的。我们也看见宋律师微博私信评论里都遭到了一些过激网友的攻击言论。”
她显然愣了下:“微博不是我在管理,辛苦我助理了。”
“哈哈哈宋律师真幽默。”主持人被逗笑,问道,“不知道您对自己一大批男粉脱粉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那批男粉大多是冲着她颜值来关注的,但看见宋梨因的个人账号近期转发了很多捍卫女性权利的东西,又为这个案件当事人发声。
一个个就都被刺激到了一般,觉得这并不是他们心中的那个清纯明艳的佛系美女律师了,纷纷脱粉回踩。
“我不是明星,也不用大家对我定标签和人设,更不会因为他们三言两语就退缩。”宋梨因不紧不慢道,“好坏是我,荣辱是我。昨日种种,皆成今我。”
这期节目当天傍晚很快加工剪辑,在准时6点半的晚饭时间播送了出去。
而宋梨因回律所加了会儿班,没注意时间,回家时就硬生生地堵在了高架上。
她还记挂着出门前樊苓来了,把自己男朋友留下单独面对准丈母娘似乎是挺不厚道。
于是宋梨因一直在试图发消息问问他们相处得如何:【宝宝宝宝!怎么样了?】
许洌:【别把我在床上对你的称呼用回我身上。】
宋梨因:【少管我!我妈还在家吗?】
许洌:【在看你的节目。】
他拍了张照片:樊女士确实坐在沙发上,手边抱着只她的猫,电视机里正好切到宋梨因的镜头。
几个小时前,樊苓进屋时和他面面相觑,都有一丝不自在。
宋梨因其实是临时跟她说的许洌在这,似乎也没考虑她的想法。她刚给自己女儿发条信息说:【出差,明天的航班。今晚来看看你,在你楼下了。】
她女儿立刻回了句:【我男朋友也在。您认识的,还是许洌。】
“……”
偏偏宋梨因临时还跑了,就留下他俩。
樊苓好歹是长辈,错愕几分钟后就恢复了平静。一边把买的水果放好,拎着菜进了厨房:“现在在干什么?”
许洌跟进去打下手:“入伍了。”
“当兵的,肩上几颗星啊?”
“三颗。”
樊苓讶然看他一眼:“你这个年纪能有三颗星,没少吃苦吧。”
这话当然不是夸他,而是明指他工作必定不简单,也算不上安全。
许洌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军人这类职业是光荣,但对于军属来说,也的确每天为他们提心吊胆。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搅合在一起的,也不知道你们打算谈多久。”樊苓语气还算得上淡然,也显然是对他不太上心,“但我是不会后悔当时对你这么刻薄的。”
许洌一言不发地听着。
樊苓切菜边说:“她那个时候太不理智,甚至想跟着你一起去国外逃避现实。真要跟你走了,她努力读这多么多年考上的大学算什么?我是宋梨因亲妈,我只想她能有自己的人生,我希望她能按自己想过的生活过下去。”
“我和您在这个问题上想法一致,所以当年我退出了。”许洌低着眼洗菜,态度平缓,“阿姨,但我现在想找您把她还给我。”
樊苓切菜的手停了停,被这句话刺激得霎时心头大恸。
一直以来没有人直白地指出她们母女之间的间隙,但他这句话已经表示得不能再明显。
她离婚后就一直把重心放在宋梨因身上,试图修补空白的这些年,但始终效果不温不火。可樊苓甚至不知道许洌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们之间的进展却很快就盖过了她这几年的努力。
这听上去都有些好笑,她居然还不如自己女儿的男朋友。
“宋梨因知道当年我和你说了那些话吗?”
“您不提,她就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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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梨因回来时,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两人一猫,都齐齐往她看过来。
许洌起身给她接过包和外套,推推她往前:“去吃饭。”
“我今晚在这睡。”一旁的樊苓突然开口。
宋梨因洗过手,顺口接道:“行啊,反正客房空———唔!”
许洌给她嘴里火速塞了个鸡腿,清咳一声:“我待会儿回去,客房正好空出来。”
“……”
宋梨因翻了个白眼,边嚼着鸡腿边想这哥哥是不是太保守了点?
她还是挺了解樊女士的,她妈这类女性应该不会太在意婚前同居这种事儿。
樊苓还在那看晚间八点档的电视剧,淡声:“这么晚也不用回去,我和宋梨因睡一个屋。”
宋梨因看了眼沙发那边,小声用唇形问:“你们聊什么啦?”
许洌给她倒了杯果汁,配合地低声道:“说你太瘦了,让我督促你好好吃饭。”
她顶了下腮帮,对他这回答很不满:“你是不是把我当三岁小孩?”
“哪能?”许洌瞥她一眼,别有深意,“犯法。”
今晚还挺特别,宋梨因小时候就没怎么和樊苓一个床,长大后更没遇到过需要一个床的情况。
母女俩躺在床上,中间还隔了一个巨大的空隙。
宋梨因侧着身拿手机发消息:【男朋友不在床边的第一天,想他。】
许洌:【手不酸了?别折腾我。】
宋梨因隔着屏幕半点不怕事儿,在相册里挑了张刚在浴室拍的照片过去,装模作样:【唉,好想我男朋友,不知道客房的床冰不冰。】
许洌:【……你妈。】
他秒回得太快,宋梨因一时分不清他是在说有樊苓在家,还是在简略脏话表达不满。
还没继续回消息,边上平躺着的樊苓突然开口:“你奶奶怕是熬不到今年年底了。”
宋奶奶岁数大了,毛病多,这两年一直频繁进icu,大限将至也在意料之中。而宋仁庆为人传统,一直想宋梨因抽空回去尽孝道。
宋梨因一直没怎么搭理宋父,问道:“您想我回去吗?”
“看你,你要是不愿意回那,一辈子不回去也行。”
“那不行,许洌家还在南港呢。”她努努嘴,“不可能一辈子不回去。”
樊苓皱眉:“你是打算和他回家?”
宋梨因反问:“这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嘛?”
“他父亲倒是这几年仕途倒是平顺,也不知道对你的态度怎么样。”樊苓叹气,欲言又止,“你是不是还在怨我?”
房间没开灯,不用看见彼此的表情。
宋梨因盯着漆黑的手机屏幕想了想:“我记得老话说‘裘马轻狂的困境好过筚路蓝缕。’至少您给我创造的生长条件已经好过很多人了。所以我不会这么忘恩负义。”
樊苓心里发苦,把父母应该对孩子的好当成恩情,这本就是另一种“有欠有还”的诠释了。
“您别天天纠结这些了。”宋梨因翻过身来,无暇顾忌这么多,“人生辽阔,没有谁会一直活在过去。”
手机屏幕亮起,几条消息涌了出来。
许洌:【渴不渴?】
【喝水吗?冰箱里有新买的葡萄汁。】
【是上次你说停产的那家。】
“……”
宋梨因憋着笑,心虚地起身:“我去厨房倒个水喝,要帮您带吗?”
像是懒得揭穿床头柜那还剩半杯的水,樊苓侧过身,合上眼:“不用,我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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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樊苓没说是几点的飞机,许洌为了避免尴尬,这一觉直接睡到日上三竿,还是被宋梨因打电话过来吵醒的。
早上没了这几天抱着她睡的舒心感,许少爷起床气还挺重,一边趿拉着拖鞋拉开房门:“你在房间还是厕所?”
“能不能睁开眼看镜头?”宋梨因敲敲手机屏幕,说道,“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