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栗色的头发凌乱地散落一侧,衬得黑白分明。
他刚帮她洗过澡,房间都飘着浪漫的香氛味。似乎是渴极了,宋梨因又半阖着眼皮喊着要喝水。
许洌弓腰把人扶起来,水杯端到她嘴边上:“这。”
她喝水也不睁眼,比门外那只猫还懒,喝得急又呛口。
“笨不笨你?”许洌轻笑,喝了一口渡到她嘴里,喝几口又抱着她接吻。看得门口那只猫都呆楞了,又默默退回去。
宋梨因被折腾得彻底没劲,被托着后脑勺咬住唇瓣,密密的嘬吻声伴随着水液的吞咽。
“许洌,唔———”她刚开口又被堵住嘴,两只手的手腕被他单手握着扣在后边的床头,顺势倒下去。
许洌上了床,把灯关了,把人抱进怀里,又亲亲她:“困了吗?”
“不困。”宋梨因舔了下唇,手从他t恤下摆那伸进去,“你又不做,那能不能别亲了,我们单纯地聊会儿?”
“聊啊。”他圈住她手腕,腰腹紧绷着,笑了下,“手别乱碰,能不能循序渐进点?”
宋梨因拽了件短袖套上,不满:“你的循序渐进太双标了,凭什么只弄我?”
许洌清咳了声,漫不经心地伸手逗她下颔,跟逗猫似的:“那不舒服吗?你酒都醒了。”
“……”
她闭嘴了两秒,又有点羞耻地咬了口他手指。
许洌勾着她起来,半靠在床头把手指收回来:“总咬这一根手指,咬咬别的地方行不行?”
宋梨因呆滞:“啊?”
两人对视了会儿,彼此漂亮的眼里泛着阵没褪干净的潮水。还是他先开口,觉得好笑:“宋梨因,你怎么总能往乱七八糟的方向想?”
以前她就语出惊人,现在更不收敛。
就装吧……刚才怎么不说这话。
宋梨因往旁边退开点,故意恶心他说:“行行行,你清高禁欲是男神,只有我脑子到处不正经。”
他把人拽回来,手顺着被子摸到她腿上,精准地碰到那片细腻皮肤:“这个很眼熟。”
“是吗?”她知道他摸的是那片蝴蝶纹身。
许洌低头:“像我以前折的那个纸蝴蝶。”
“就是那个。”宋梨因怕痒,躲开他手,一本正经地说,“我把这个纹在这里就是想提醒你一句———”
许洌:“嗯?”
宋梨因:“我是你蝶。”
许洌:“……”
“哈哈哈哈!”见他愣住,宋梨因笑得趴他小腹上。
男人腹肌线条精瘦硬朗,就是半躺着的状态也没松懈下。好像一直以来都这样,从学生时代就很自律的人,毕业后还找了个没法不自律的工作。
许洌见她笑,也忍不住勾起唇角。感受到她手指在那打着圈儿,一勾一划地:“许队长,我们聊聊成年人的事儿吗?”
他几乎没想就三连拒绝:“没买套,申请还没批,别搞。”
“……”宋梨因本意就不是那档子事,但被他的回答搞得哭笑不得,“不是,你们军人都这样吗?得能结婚了才上床?”
他钳起她下巴,异常坚持:“仪式感,负责任,懂吗?”
“ok。”她竖起个大拇指,“襟怀坦白许洌洌,不愧是钉在国旗下的好青年。但是你能不能让你的大脑和你的身体达成一致想法?”
许洌一脸平静地拿被子盖上:“正常,你别管它。”
“……”压根没想管的宋梨因想了会儿刚刚要问什么来着,脑袋枕在他腿间,“我说聊成年人的事儿是想问问你大学怎么学的?”
他莫名其妙:“就那样学的啊,也学高数定积分,也会因为挂科要补考。”
“那平时上班呢,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问到这,她又缩缩肩颈,“这个能说吗?感觉关于你工作的事儿都很神秘。”
之前在郁里的时候就好奇,但他手下那个士兵史严满嘴跑火车,比她还能扯。
许洌半躺着撑头看她,后背轮廓分明,绷出一条清瘦的脊骨线,冷冷淡淡的喉结上下滑动着:“很神秘?我变了很多吗?”
“没,不过头发比以前短了。”宋梨因食指去碰他浓密悠长的睫毛,反问,“我呢?”
他垂下黑睫,闲散地笑了声:“也没。”
生气的时候会绷着脸,开心的时候也像之前一样大笑。17岁会穿着随心所欲的双人字拖出门,现在也是。时不时喜欢逗他几句,还是有点没心没肺。
宋梨因撇撇嘴:“我觉得我还是变了挺多的,我妈和汤媛她们都这么说,但是在你面前就表现得不是那么明显……”
她忘了一开始是想多探究探究许洌的这几年,最后被他引导着从大学时候聊到考研时候,在美国待的那几年和回国工作后。
又聊到她在这个律所从实习到转正,那些奇葩的案件和这几年必不可少在职场上要吃的亏。
“想来想去,好像还是读研那年最轻松。没毕业前还去了欧洲十日游……不过是一个人去的,有点孤单。”虽然她此刻语气轻描淡写。
许洌挑眉:“去过巴黎?”
“去过啊,就在法尔赛宫那还丢了钱包。”宋梨因摇摇脑袋,叹息着评价,“法棍硬得磕牙,小偷遍地开花,什么浪漫之都。”
她嘟囔几句,眼皮渐渐沉下来。
怕吵醒她,许洌给她盖被子的动作很轻。
刚才也想和她说几句自己这几年的工作,但好像和大部分人相比,那些事情都不太能让人接受。
他毕业后被派遣到中国维和部队中的联合特战军队,去过局部战争的国度前线,也真实地触碰过那些普通人在战乱中的伤亡下场。
被调回京市之前,他和战友曾经落在过边境一个毒贩头目手里。那是个华裔,但早就背弃了祖国,干起了pmc(私人军事公司)的生意。
“受过圣西尔军校培训的高材生?那和我比一场,赢了,你的战友就能活下来。”
射击、完成枪的组装,还有格斗。许洌都赢了,但还是被一起扔进了那个笼子里。
铁笼里一股腥臭的血味,几个亡命徒收到命令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谁先争夺到他们的生命,谁就有活着出去的机会。
那两天两夜,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虐杀。最后被毒哑的战友身上绑了炸.弹,让许洌朝他开枪。
活着出来的那段时间,许洌接受了很久的战后治疗,从前线撤了下来。
后来回到京市,宋梨因曾气鼓鼓地问他:“那你呢?只对坏人开过枪吗?”
许洌那一刻其实有些心梗,他变了很多,手上沾着善恶的鲜血,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穿着白衬衫打球的干净少年了。
他说自己会做噩梦,也并不是只梦到周知非。
但是宋梨因说他没怎么变。
没变就没变吧。一转头她还在身边的话,好像也是在提醒他没走太远。
-
住在一起省事很多,尤其恰逢周末,两人窝在卧室打游戏、看电影打发时间,把闲暇时光全补回来。
宋梨因本来都打算和他开启个同居生活了,结果周三一早收到通知跟邓par她们一起飞趟美国,是之前那个涉外官司的收尾没弄干净。
许洌当时帮着她收拾行李时特别干脆,全程没抱怨一句,也没说会想她什么的。
宋梨因走之前还挺吃味的,觉得他俩热恋期还没开始呢,他怎么就这么不粘她了。哎,还不如高中那会儿。
结果异国两地分开了不到一个星期,许洌开始给她发消息。
先是从起床到回部队,合训营拿了第一、军事演习、军事训练交流全给她汇报了一遍。
两人正好是日夜颠倒的时差,导致宋梨因每天一早起来就跟批改《许洌的一天》这种奏折一样。
【在线】:你的最近歌单里为什么在听《好心分手》?我有危机感。
【爱梨不梨】:别管。
【在线】: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
宋梨因那时还差三分钟就进会议室,匆忙点开他最近的听歌列表历史了瞥了眼———
《你好吗》、《说好的幸福呢》、《我不配》、《回到过去》、《开不了口》、《给我一首歌的时间》、《不爱我就拉倒》。
“……”
少爷作起来了,她也忙起来了。
后来许洌的消息得不到回复,开始变本加厉:【你们那边,回个消息判几年?】
宋梨因懒得理这种话,给他发了张聚餐的合照过去。
过会儿,许洌把那张图重新发回来,还放大,往搭着她肩膀的一个金发碧眼小哥哥的手打了个红圈:【这谁?】
宋梨因:【当事人的儿子,华尔街之狼的崽!】
许洌了无生趣:【了解得挺清楚啊。给你最后的爱是放手,你让他追你去吧。】
宋梨因:【真的?他刚约我晚上出去吃饭!!】
许洌:【吃他妈。】
宋梨因:【?这不好吃吧】
许洌:【……】
【我懂了,往往真心话都是以玩笑口吻说出。】
【感觉你最近很冷漠,是累了吗?】
【新鲜感过了,想冷暴力我了?】
【不会回微信,你用什么手机?】
消息停在这,似乎在生气。
第二天中午,许洌气消了,又继续发:【在干嘛?】
宋梨因终于敲着键盘回几个字:【在呼吸和想你。】
没等他回,她把一张书的图片发过去,沈从文的一本书名:《我在呼吸和想你》。
许洌气得失语,看了眼军区一望无际的草坪,上边还站着一排新兵蛋子。
他咬着根狗尾巴草,给她发句可怜兮兮的语音:“梦到你出轨了,和那只华尔街之狼的崽。现在可以打电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