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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钰竹用额头低着她的额头:“我也满心盼着你能回我一副画,可是最后却只收到了一个玉佩!”
    他语气里的失落, 让沈安筠想忽略都难, 只能坦白:“我的画太丑了, 实在是拿不出手!这才没有换了玉佩送过去。”
    杜钰竹抬头正视她:“哪里丑了,我媳妇的画最好看了!”
    虽然沈安筠有自知之明,还是因为他眼中的真诚,而感到高兴。
    毕竟,谁不想被心爱的人夸奖!
    两人又低着头说了会悄悄话, 兴奋劲过了, 杜钰竹见媳妇面上有了疲惫之色, 轻轻拍着她, 说:“睡一会儿吧。”
    沈安筠打了个哈欠,问:“你还去出去吗?”
    每日接收消息的时间快到了,杜钰竹也还想着,安排人去收集要招揽的官员的信息,所以只能违心的说:“等你睡着,我去外书房回几封信。”
    沈安筠知道他交友广泛,每日收的信件也多,自然也没有多想,闭上眼睛,在他的轻拍下,很快的就进入了梦乡。
    杜钰竹看着睡着的媳妇,心里冒出一句话:温柔乡,英雄冢。古人诚不欺我!
    ……
    因为要等瑞王的消息,杜钰竹第二天也没出门,只不过瑞王的回信,比他预计的还要早,人还没到外书房,墨染就迎了过来:“少爷,您等的信已经到了。”
    杜钰竹快走几步,进了书房,观棋拿着信呈上,杜钰竹顾不得坐下,直接拆了信看瑞王的回复。
    虽然早就知道瑞王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能说服金銮殿那位,可是在看到那句’我会继续努力’时,心里还是忍不住失望了一下。
    杜钰竹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往下看,当看到瑞王说已经去信,让姚绍卿来自己这里了解具体情况,然后再去晋地进一步的收集信息,杜钰竹这才露出了进入书房后的第一个笑容。
    杜钰竹笑着,眼中却有些发红。
    如果说他前世最对不起的是父母,那最遗憾的就是自己的挚友,没有看到大齐的天空,乌云吹散晴空万里。
    杜钰竹拿着书信,回到座椅上,闭着眼睛喃喃自语:“幸好,幸好我回来了。”
    姚绍卿是个江湖侠士,他满身侠义,疾恶如仇,杜钰竹与他相识,是在中举后看清朝堂的黑暗,无心再往上考的时候。
    当时杜钰竹以出门游学为由,在外游玩,遇到了姚绍卿出手教训采买宫女的内监。
    内监叫喊着,说姚绍卿藐视当今圣上,有叛国之嫌!
    杜钰竹记得当时姚绍卿轻蔑地说:“大齐是天下百姓的大齐,不是他帝王一个人的大齐,我忠于大齐,忠于大齐的百姓,却不需要忠于这不在乎百姓的死活,只知自己享乐的帝王!”
    姚绍卿的话就像一声炸雷一样,把挡在杜钰竹眼前的迷雾一下子炸开了。
    他悄悄跟上姚绍卿,被姚绍卿发现后,说道:“兄台所想,亦是我之所想,民重而君轻,才是正道理!”
    谁知杜钰竹说完,姚绍卿还没什么反应,旁边却有一阵鼓掌声传来……
    杜钰竹想到当初自己和姚绍卿,当着瑞王的面,讨论他父亲是个无道昏君时,他嘴上不说内心却认同的纠结样子,有些郁闷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想到前世姚绍卿被害的原因,杜钰竹让观棋进到跟前,低声吩咐了一遍……
    杜钰竹手下的人,大部分都是姚绍卿训练出来的,因为训练基地并不在京城,所以姚绍卿到丰漳县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杜钰竹在自己的一个隐蔽的宅子里,接待了姚绍卿。
    短短的四年时光,为了训练人手,姚绍卿从风流潇洒的玉面侠士,变成了不苟言笑的刻板教官。
    不过在面对杜钰竹时,他还是放下了刻板伪装,恢复了一些自己的本性。
    挚友相见,本应该是把酒言欢不醉不归,可是因为晋地受灾,两人顾不得叙旧,还因为姚绍卿赶时间,只能一边吃饭一边听杜钰竹讲晋地的情况。
    杜钰竹把收到的晋地的消息都讲了一遍,姚绍卿也吃的差不多了,杜钰竹拿起酒壶为两人各自斟了一杯,端起酒杯,对姚绍卿道:“大哥此去晋地一定要注意安全,愚弟祝兄长一切顺利。”
    姚绍卿也端起酒杯,和杜钰竹碰了一下,毫不防备的直接干了。
    杜钰竹看着他豪迈的喝了酒,低垂下眼睑,开始说起了当初和瑞王认识后,三人一同游玩时的事情。
    杜钰竹说起这个,姚绍卿心绪自然的就轻松了几分:“谁能想到和咱们一起看不惯皇帝的,竟然是他的儿子!当初分别时,瑞王告诉了咱们他的身份时,我还以为他在和咱们开玩笑呢!”
    杜钰竹抬眸看他:“大哥当时是不是觉得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一定是瑞王在戏耍咱们呢!”
    姚绍卿摇头失笑:“你当时不也一样!”
    杜钰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继续问他:“大哥你运一下内力试试,是不是也觉得不可能?”
    姚绍卿正了神色,运起心法,却发现平时充沛的内力,现在却怎么也运转不起来。
    他还没刚抓住放在身旁的刀,刚才还在门口候着的观棋和墨染,就已经提剑挡在杜钰竹身前。
    姚绍卿知道,如果是喝酒之前,十个观棋和墨染也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现在……
    姚绍卿哪怕再不愿意相信挚友会害自己,可是事实摆在面前,却又让他不得不相信。
    他咬牙痛心质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杜钰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用另一个酒壶为自己和姚绍卿各斟了酒,还是和刚才一样,端起酒杯,对姚绍卿说:“我只是想提醒大哥,你觉得再不可能的事,都有可能发生。愚弟今日冒犯,只是希望大哥以后不管对谁,都要留有一分防备。”
    说完直接干了杯中酒。
    姚绍卿在发现自己提不起内力后,就用尽一切办法,想要逼出刚才喝的那杯酒,可惜不管他怎么试,都没有成功。
    听完杜钰竹的话,虽然还不能像之前那样信任他,却也知道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最坏也不过现在这样,干脆把心一横,端起酒杯也直接干了。
    酒一下肚,刚才怎么都提不动的内力,就开始缓慢的重新运转了起来。
    姚绍卿满是疑问的看向杜钰竹。
    杜钰竹起身出席,对他深深一鞠到底,然后才起身解释:“今日小弟冒犯大哥,只为了让你对人多一些防范之心,我知大哥对人都是待之以诚,可是皇权之争,比你我能想象到的还要残酷,不管大哥承不承认,咱们兄弟已经牵扯进来,我不要求大哥以后对谁都要防范,只希望你能在瑞王成事之前,一定要记住小弟今日的话!”
    随着杜钰竹的话说完,姚绍卿的内力已经完全恢复,他这才开始正视杜钰竹的话。
    当他开始正视,就发现从进入丰漳县,就没有见到任何一个自己训练出来的人,自己接触的,竟然都是杜钰竹身边的人,其他就连一个斩玄司的人都没看到!
    还有刚才喝的加了料的酒,哪怕自己在喝之前再多留意一下,应该也能发现一些端倪的。
    杜钰竹看他神情,知道他这是想到被忽略的细节了,这才说道:“我手底下的人,大半都是大哥训练出来的,如果不是亲自进一会这个局,想来大哥也绝不会想到,自己竟然在这么个破绽百出的局里中招!”
    现在姚绍卿哪里还不明白杜钰竹的良苦用心。
    知道了杜钰竹的良苦用心,姚绍卿却又多了一个疑问:“可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你觉得要防备所有人。”
    杜钰竹自然不能说,前世姚绍卿就是被今日这样的局,给害了性命。
    他只能说:“前段时间,我夫人查出了家里被族里堂叔埋下的钉子,我父亲当初赶考时所发生的种种意外,都是人为的!而我堂叔,早已投靠了蒋家,可笑我收集天下消息,却连自己家里这百十个人都没弄明白!”
    说完这些,他又对姚绍卿说:“我只是想到,我一个主要收集消息的,疏忽了对自己身边的人的监察,那大哥你呢,是不是对着你觉得可以信任的人,就放松了防备呢?”
    在喝杜钰竹的药酒之前,姚绍卿一定会觉得自己并没有太过放松,可是事实让他不得不承认,他在认可的朋友面前,确实是放松了防备的。
    姚绍卿在行走江湖时,有好几个过命交情的好友,在这之前,姚绍卿觉得那些好友依然是可以托付性命的。
    可是现在,他突然不敢确定了,因为那些好友中,有人也想脱离江湖,希望能进入朝廷,以后也好封妻荫子!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从龙之功就是一个很好的捷径!
    而自己,也恰巧卷入了这夺嫡之中……
    第56章 翻脸
    送走了姚绍卿, 杜钰竹又恢复了之前的潇洒生活。
    然后他就发现,最近做东请客的人有点多,而且还都会请在乐寿居唱曲的姜氏父女过去唱曲。
    姜氏父女唱的确实不错, 不过在丰漳县也还没到独领风骚的地步。
    今日是柳公子在他自己的别院里请客,来的也没有特别纨绔的败家子,表面上看,真的只是几个公子哥无事小聚一下。
    杜钰竹垂眸喝下杯中酒,如果不是他们频频起哄说自己懂曲, 每曲唱罢,必让自己再点评一下, 就更像是无事小聚了。
    若是请别人来唱曲,杜钰竹还要费点功夫才能知道他们的目的,不过他们请了乐寿居唱曲的父女俩, 简直就是把他们的目的直接告诉杜钰竹。
    唱曲的父女姓姜,父亲姜琴师, 闺女姜依娘,都是斩玄司的人。
    他们是杜钰竹专门安排在乐寿居, 来收集丰漳县消息的。
    从姜依娘第一次被那些公子哥叫过来唱堂会时, 就发现他们有意引导自己巴上杜钰竹。
    这种事她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就禀报了的。
    ……
    染房又送来了新料子, 沈安筠让人直接送到许氏那里,婆媳两人一边看成色,一边商量着适合做成什么样的款式。
    自从开了布莊,每次染房来了新料子,沈安筠必是要给家里人都做几套衣服的。
    自己夫妻和公婆的衣服, 都是和婆婆一起选, 至于爹娘弟弟妹妹的衣服, 沈安筠都是自己做主, 除了觉得特别适合的款式,直接安排绣坊里给做好,其他时候都是直接送布料过去。
    这次有两款布料特别适合许氏,沈安筠正和针线房的绣娘,商议做成什么样式更好看。
    许氏感慨的说:“别说咱们丰漳县,就连京城也没几家做衣服,比咱们家还频繁的人家!”
    沈安筠就笑:“那是他们家不开染房,咱们家有染房,家里有绣娘,还开了个绣坊,做新衣不但费不了银子,还能起到宣传的作用,总体论下来,咱们每穿出一套新款布料做的衣服,布莊就省了不知道相当于多少套衣服的宣传费!所以,咱们做衣服不是破费,而是省银子。”
    许氏被她的言论逗的直发笑。
    最后,沈安筠给全家四口人,每人都定了三套衣服。
    许氏问她:“之前来了新料子不都是定个一两套么,今天怎么定那么多?”
    沈安筠就道:“最近没少出门赴宴,我就想着咱家也办个赏花宴,如果还是只做一两套衣服,当天可能不太够用,反正也不费什么事,不如多做一套心里踏实。”
    许氏也知道,相比于其他几世同堂的人家,自家每年办的宴席确实少的可怜。
    之前也就算了,现在出门赴宴的次数多了,自家也应该相应的提高一下办宴的次数。
    满意于沈安筠想的周到,许氏直接道:“既然要办宴席,多做一两套衣服也使得。”
    既然婆婆不反对办赏花会,沈安筠就说起了自己的想法:“既然是赏花会,就不适合请戏班子,太闹腾了!我想着要不请个说书的,再加个唱曲的,那样既能活跃气氛,也不觉得乱的慌,大家还能听个热闹。”
    许氏点头,觉得沈安筠的安排真是太合自己的心意了。
    说书的人,定下了许氏爱听的一个艺人,至于唱曲的,沈安筠就说:“这两天县里的公子们,都喜欢请乐寿居的姜氏父女去唱曲,相公这几次赴宴,听过他们父女的好几个曲目,今日是柳公子做东,也请了姜氏父女,相公出门前说等宴会散了,直接请了他们过来,先给您唱几首,您若是听着还顺耳,咱们办赏花会时,就请他们过来助兴。”
    许氏现在不用管家事,每日不是出门赴宴或访友,就是在家随便找个乐子,听到下午会有唱曲的过来,自然不会反对。
    婆媳俩又谈论了几句自己喜欢的曲目,刚换到中午吃什么的话题,许氏的丫鬟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口中直呼:“夫人!”
    她那着急忙慌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有什么事要禀报,可是在看到沈安筠也在屋里时,她却又把马上要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看她这个样子,许氏一下子就恼了,自家婆媳相处的和别人家母女也不差什么了,可是这个丫头的表现,却好像自己有多少不想让儿媳妇知道的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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