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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正因为赵襄敏的名声甚佳,又是皇室之人,倘若皇帝痛快答应他娶言双凤,一来在皇室中无法交代,二来坊间恐怕也会颇有微词,毕竟皇帝的另一个身份,是赵襄敏的伯伯。
    所以皇帝心里虽乐见赵襄敏被言双凤迷得神魂颠倒,表面上还是得装一装的。
    而且皇帝并不只是装一装这么简单,因为他反对这门亲事,而赵襄敏忤逆,因此就有了正大光明的借口,皇帝顺势“软禁”赵襄敏,并利用这一机会试探出龙城那边魏王府军的虚实——是否真正忠于朝廷,还是一听说小魏王被“软禁”,就不可一世,妄图造反。
    假如魏王府军谋反,皇帝非但可以削弱西北的兵力,更能理所应当地将赵襄敏压下去,这就是皇帝的一石二鸟之计。
    言双凤当时听了方守恒所说后,公然地说了那些外人听来惊世骇俗的话。她确实是故意的。
    她并不是个傻子,那可是在皇宫里,何其凶险之地,能少说一句是一句。
    她却竹筒倒豆子的说了那许多有的没的,她知道就算皇帝不会只字不漏地得知,但必然会有大概传入皇帝耳中。
    既然皇帝觉着她俗艳配不上小魏王,那索性就俗艳到底,既然小魏王想要借她“自污”,那她这样做,自然是对赵襄敏最佳的配合。
    不过,方守恒虽算中了皇帝的心意,却想错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赵襄敏对言双凤的心。
    或者,方大人不是真的算错,而正因为意识到了赵襄敏不会作假,才宁肯违心地让自己那么认为。
    除了这么想外,难道要他承认小魏王真的喜欢上言双凤?那对方大人而言,简直五爪挠心。
    赵襄敏垂眸:“难道直到如今,你还疑心我对你不真?”
    “那我问你,”言双凤缓了缓,盯着他的双眼看了半晌,终于道:“你为什么要给我喝药。”
    赵襄敏一怔:“药?”他想了起来:“那当然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言双凤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毕竟在方家呆过,那个东西,我见过的!”
    赵襄敏挑了挑眉:“那个什么东西?”
    言双凤狠狠地一咬唇:“你却问我?魏王殿下,你一边要我当王妃,一边又给我喝那种药,你还叫我怎么信你。你……”她的眼中冒出泪来,攥着拳头道:“你真是费心了!”
    赵襄敏的目光闪烁,隐约明白了过来,他二话不说走到门口:“雨燕。”
    雨燕姑姑走了进来,赵襄敏道:“你把昨晚上,曾太医的话再说一遍。”
    “是,”雨燕姑姑垂眸,平静地说道:“太医说了,娘子的身子早年亏过,体质虚寒,气血失调,此刻仗着年青还不觉着怎么样,可就像是根基不牢的树木,遇到大风大雨很容易就……”
    “行了。”赵襄敏制止。
    雨燕刚要退出去,又看向言双凤,却见她又惊又疑地望着自己。
    “还有,”雨燕姑姑道:“曾太医说,从在曹家第一次照面时候,他就看出来了,若不是王爷吩咐,他不会插手此事。”说完后才退了出门。
    言双凤屏住呼吸。
    的确,曾太医在曹家跟她见着的时候,确实说过那么一句话,当时她还恼了一阵。
    没想到竟是如此。
    “明白了?”赵襄敏看向言双凤:“你总不会怀疑,他们都在说谎吧。”
    “那、那你为何不跟我直说?”
    赵襄敏道:“我确实是有私心。”
    言双凤一愣:“私心?”
    赵襄敏叹气:“昨晚你说不许我留在这里,其实曾先生也说过,叫咱们不要太过……”他的脸上又浮出了淡淡的晕红,轻声道:“可是我不想跟你分开睡,怕告诉你后,你越发有理由不许我留了。”
    话音未落,言双凤已经张手将小魏王紧紧地抱住。
    赵襄敏停口:“姐姐……不恼我了?”
    “以后你做什么也不许瞒我,”言双凤把脸贴在他胸前,又小心地不敢让自己的发钗等碰到他:“听见了么?”
    赵襄敏道:“听见了,再不会了。”
    言双凤搂着他的腰,过了片刻才道:“以后,咱们……一直一头睡,不分开,好不好?”
    赵襄敏的腰身陡然绷紧,他润了润唇,半是叹惋半是满足地:“都听姐姐的。”
    第89章
    如意也从头到脚焕然一新, 不仅是衣裙,发饰,鞋袜都统统地换了。
    往宫内的马车里, 如意悄悄地跟言双凤道:“娘子你看我这身儿怎么样?”
    言双凤道:“好看的很。”
    如意爱惜地抚摸着衣袖上的刺绣花纹,道:“这可也是宫内送出来的,没想到连我的衣裳首饰都备好了,我是做梦都不敢想呢。真的是给了我吗?不会再要回去么?要真给了我,这简直可以当我以后成亲的衣裳了。”
    言双凤嗤地笑了。
    如意道:“娘子笑什么,我说的不对?这可是外头买都买不到的。娘子这身儿更了不得了!”
    言双凤笑而不语。
    言双凤今日的这身,确实也是雨燕准备的,言双凤虽没问, 却也看出来那做工料子, 都不是凡品。
    而且一应的首饰头面,连同项链,耳珰, 镯子,戒子,都是齐全的,一色的宫中御用,比那天在宫内所换的还要用心百倍。
    言双凤虽不理论,如意却是个多嘴的,私下里早问过雨燕跟苍鹭了, 打听的甚是清楚。
    如意又凑过来:“娘子,是真的要当魏王妃了吗?”
    言双凤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如意压不住嘴角的笑:“先前知道吉祥就是……”她轻轻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继续道:“我是说知道魏王殿下的身份后, 吓得我……还以为跟阿苍哥哥再不可能了, 谁知道会这样。”
    “会哪样?”
    如意挺了挺胸, 道:“倘若娘子成了王妃,我是王妃身边第一号的人物,难道配不上阿苍哥哥吗?”
    言双凤叹道:“你管这个做什么,你有没有问过阿苍心里想什么?”
    “想什么?”如意发呆。
    以前,言双凤只是随口搪塞如意,此时却难得正经地:“你问问他心里有没有你,若是他心里有你,也不用管什么王妃不王妃的,若他没那种意思,就算你自个儿是王妃,也依旧白搭的。”
    如意眨巴着眼睛,听到最后那句才忙道:“娘子,这话可不能乱说的,叫王爷听见了怕饶不了我。”
    言双凤道:“不打紧,他不是那样小心眼的。”
    如意抓了抓头,却到底有些担心:“万一阿苍真的不喜欢我呢?”
    言双凤道:“那就换一个罢了?有什么大不了。你只管放心,一定给你找个更好的。”
    如意忙摆手:“不不,我就喜欢阿苍,不要什么更好的。”
    言双凤看着丫头认真之态,忽然想起赵襄敏曾问自己的那个问题:“那我问你,你喜欢他什么?”
    如意一愣,想了想,道:“还能有什么,阿苍哥哥人生得好,能干,还会武功,对我也好,上次在客栈里那坏人跑出来,他还护着我……总之他哪哪都好,我不喜欢他喜欢谁呢。”
    言双凤听着如意的回答,看着丫头脸上那一点漾着甜的羞涩,不觉笑了:“果然是大了。唉……罢了,我替你出这个头吧。”
    如意正不知她是什么意思,言双凤直接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眼:“阿苍呢?”
    外间有侍卫忙向去传信,顷刻,苍鹭从后面策马赶上来:“娘子有何吩咐?”
    言双凤问道:“如意丫头看中了你,你觉着她怎样?”
    苍鹭像是给人打了一掌似的懵了:“呃……娘子……”
    言双凤凝视着他:“你是个习武之人,不用跟我藏着掖着拐弯抹角,喜欢呢,我做主,回头把这丫头许配给你。你不喜欢呢,就直说,我不叫她烦你,回头给她找个更好的,只在你痛快一句话。”
    苍鹭的眼神闪烁,言双凤身后如意反应过来,忙着拉她:“娘子……”
    言双凤不理会她,笑问苍鹭:“怎么?还是你从来没想过?”
    这瞬间,苍鹭微微低头,却难以掩饰脸上的一点窘色:“回娘子,这种事由不得我做主,须得王爷恩准。”
    言双凤挑眉:“王爷那边,我去说。你只凭心回答,我才知道该怎么料理呀。”
    这会儿前方的白隼等人耳聪目明,早听见了,虽然不敢造次,一个个却眼神传意,只不好公然起哄。
    就算苍鹭是个鲁直武官,却没料到言双凤比他更直,弄得猝不及防,此刻就仿佛比刀架在脖子上还叫他进退两难。
    如意听他久久沉默,一颗心也开始下坠。眼中已经流露失望之色。
    “唉,强扭的……”
    言双凤还未说完,苍鹭突然道:“我、我其实没有什么……就都凭娘子做主就是了。”仓促地说了这句,他扭头道:“我不能擅离职守、就先回去了。”说完打马,匆忙又往后折去。
    言双凤瞧他离开,笑着把帘子放下:“有趣,居然还能看见阿苍不好意思。”
    如意还在发呆,听了言双凤的话,泪汪汪地说道:“他不乐意么?早叫娘子别问了。”
    “这会儿不问要拖到什么时候,”言双凤回头笑道:“傻丫头,他又不是个瞎子,怎会不乐意,倒是我给你的那份嫁妆,要好好再多添点儿了。”
    如意这才明白原来苍鹭是答应了,一时喜出望外,扑上来把言双凤抱住,尖叫乱嚷。
    言双凤无奈道:“啧,就算再高兴到底也收着点。叫他知道你这么着急嫁他,以后过起日子的时候该拿捏你了。”
    如意竟道:“我才不怕,只要能嫁给阿苍哥哥,他怎么拿捏我都行。”
    言双凤啐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白跟了我一场,小心以后给欺负死。”
    如意吐舌:“我哪里敢跟娘子一样,毕竟娘子连王爷都敢欺负……”说着就捂住嘴偷偷地笑。
    言双凤不理她,只过了会儿,如意才仿佛恍然自悟似的:“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么?”
    “我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王爷肯甘心情愿地被娘子拿捏,”如意的声音放得极低,道:“现在我喜欢阿苍哥哥,所以他对我怎样都成。那……王爷恐怕也是爱极了娘子,才肯这样的。”
    皇宫。
    赵襄敏握着言双凤的手,从进午门到养心殿,泰然自若,丝毫不避宫人们各色各样的视线。
    “你先前叫苍鹭做什么?”赵襄敏问。
    言双凤就把如意跟苍鹭的事儿告诉了,问:“他说须得你恩准,这门亲事你可答应么?”
    赵襄敏笑道:“这种事,你做主就是了。你若是许了,我自然无话。”
    言双凤想到如意说的那些话,那丫头傻归傻,有时候却偏歪打正着一阵见血的聪明。
    她看看袖口大朵栩栩如生的刺绣牡丹,而袖子底下她的手,却给赵襄敏牢牢地握在掌心,从她下车被他接着,一直到进宫,他始终都这样攥着她的手,像是引路,又是陪同,好像永远也不会松开。
    正有些恍惚,便听到迎面有人道:“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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