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森落地之后的第二天,阮幼青第一次体验了综艺的录制。虽说镜头前只有主持人季星回、馆内负责接洽的工作人员和他三个人,可幕后团队人数着实不少,单单摄影就跟了五六台机位,加上各个导演统筹服化道灯光十几二十个人围了小半圈。
原本阮幼青要面对这么多人开口还有些拘谨,但一抬眼看到唐荼围就站在摄影师身后一米处盯着摄像机屏幕看他,又很快调整放松下来,那条正红色羊绒围巾在苍白的雪地和黑压压的人群里格外显眼。
“没关系,不用紧张,有什么说什么,说错了或者觉得哪里不好我们都可以重新录,后期剪辑会帮忙调整好的。”季星回喝一口水,招手叫来了化妆师,“刘海有点塌了,帮老师重新弄一下。”
“好的。”化妆师的随身包像个百宝箱,随手就掏出一把尖尾细齿梳和一罐定型喷雾,在阮幼青额前一通操作,眨眼又撤出摄影机范围。
由于季星回的行程很满,他们临启程前才在初晴负一层相约吃了顿晚餐,简单聊了几句,所以今天事实上才是他们第二次面对面。
录制开始前,他担心对方不记得,最后抓紧时机低语一句:“我说话比较慢,可能会……”
“没关系的,逛美术馆么,本来就是很惬意,节奏很慢的事,你就怎么舒服怎么来,剩下的放心交给我。而且我们这节目女观众多,大家的注意力应该会放在你这张脸上吧。”经验丰富的主持人说完冲他大方一笑,是极具亲和力的笑容,鹿眼弯弯,还有点无辜。他不知道是不是镜头前的人天生有保养意识,这个季星回看起来最多就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咳。”
人群中传来一声不惹人注意的轻咳,季星回却条件反射似地往后退一步跟他拉开距离,转脸搜寻声音的来源,看清后居然还吐了吐舌头:“那个……来来来大家准备好开工了!”
阮幼青有些摸不着头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人群中,那里多了一顶浅灰色毛绒绒的渔夫帽。
不仅是帽子,那人还戴了太阳镜和大口罩,整张脸遮得也不剩什么了。
跟唐荼一样,渔夫帽全程跟在摄影身后,从早一路陪到傍晚,直到收工后人群分批散去也没离开,而是上了季星回的副驾……
不是工作人员,看身形……大概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花滑世界冠军了吧……
“别看了,我们也走了。”唐荼的声音闷在厚厚的羊毛围巾里,忍不住频繁跺脚。太阳西斜,黄昏将尽,眼前的世界有些朦胧,气温也下降得很明显。
阮幼青隔着风衣摸上他的后腰揽着他往车的方向走,手掌用力按了按那处:“冷不冷,暖宝宝还热吗?”
“温的。”唐荼拽着他迅速躲进车子里,将暖风开到最大,搓着手,“那个就是林风凉。估计跟我们一样,也是趁这个机会来休假吧。”
“你看到了?”
“嗯,下午去洗手间的时候遇到,在室内他摘了太阳镜。”唐荼盯着挡风玻璃回忆道,“好像比前几年比赛的时候瘦了些。不过难免,那时候的运动量应该很惊人。肌肉难养啊……”说着,他捏了捏阮幼青的上臂。
他们昨夜住在美术馆附近的酒店方便今日行程,如今公事了结,为期两周的假期终于拉开序幕。路上顶着小风雪能见度不算高,两人总算在天黑之前安全赶到了提前预定好的温泉旅馆。
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阮幼青被中年女应侍引到近旁浴衣架前挑选款式花色,和花样繁多的女式浴衣不同,男款只有藏青和深灰两种纯色,冬季加搭一件深灰色羽织在外,背后绣有旅馆的logo徽样,是一只花枝缠绕的烫金手鞠。
他接过两套折叠整齐的浴衣刚要转身,却无意被一顶灰毛渔夫帽牵扯住视线,帽子孤零零被扔在花花绿绿的浴衣间,像错入片场的演员。
“怎么了?”唐荼办理完入住靠过来,“有喜欢的?”
“没有,没什么。”巧合吧。阮幼青没往心里去。
回到房间,唐荼替他绑好细腰带披上羽织。
阮幼青却有些心猿意马,频频看向窗外的露天风吕池:“不泡吗?”
透过薄花淞,窗外风雪中的夜色美得朦胧,漆黑的海反射着月影灯影,波光涌动,映进眼中变成霓虹。
“先吃晚饭。”对方敲敲他硬邦邦的头发,“然后把你的头发洗干净再泡,这几天我们都住这里,慢慢来就好。”
话音刚落,门铃便被按响,两位中年妇人端来丰盛的晚餐。她们跪伏在桌边,一道道介绍。贝烧味噌里的帆立贝洁白肥厚,鱼头鱼骨熬制的杂把煮热气腾腾,海鲜蔬菜天妇罗穿了薄脆花衣,青森是农业大县,这些都是当地特产。阮幼青在一桌碗碟中找到了冷冰冰的三色鲔鱼刺身盖饭挪到唐荼面前。
“好丰盛……”他面对满满一桌料理犯难,“听说泡温泉之前不可以吃太饱,不然会难受……”
“吃完多等一会儿再泡就可以。这是私人汤,二十四小时都是热的。”唐荼率先拿起筷子替他夹了一颗扇贝,“不然,你少吃点也可以。”
阮幼青将贝肉从壳子上取下,整个塞进口中,鲜甜软嫩的口感与味道让人惊喜。他摇摇头:“不行,好吃。吃完运动一下好了。”
“……”唐荼抬眼看他,笑着说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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