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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栎阳一行人舟车劳顿,龙驿丞客气地说要替殿下接风洗尘。
    “粗茶淡饭,望殿下将就将就。”
    龙驿丞的家也是相邻山头空地上的一处茅草屋,室陋狭小,屋里摆放着一张桌椅,两条板凳,做饭的地和睡觉的地全挤在一处。
    栎阳、栗周坐在一处,冯嬷嬷、龙驿丞坐在一处,余下的士兵因地方太小只能在门外蹲守。
    “驿丞如此热情招待,我怎会嫌弃呢?”
    嘴上说着不嫌弃,但看到端上来的一盘盘黑黢黢的烤土豆,栎阳的笑容凝滞在了脸上。
    驿丞多年的生活经验并没有让他的厨艺变得多好,一颗颗圆润的土豆全都泛着黑色金属般的光泽,活像一枚炸弹,她想父皇真是大材小用,龙驿丞不该在小小的安陆当驿丞的,他该去兵部造武器。
    栎阳用筷子拈起一颗浑圆的黑球,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还是下不去口,遂给冯嬷嬷递了个眼色。
    “将士一路护送辛劳异常,这些烤好的烦嬷嬷先端给门外士兵解解乏吧。”
    嬷嬷心领神会。
    士兵吃着满嘴的黑灰,里面却是夹生的,生土豆不便多食,军士们只好狂饮屋旁的井水,打算先挨过这一晚,明天去山上碰碰运气。
    栎阳出门看了一眼士兵们的苦相脸,决定不劳烦这位未来炸厨房级选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驿丞,天色渐晚,我就不打扰您歇息了,这些没烤完的土豆我拿些回去和嬷嬷烤着吃吧。”
    “唉,您还一口没吃呢,真是招待不周了。”驿丞一边囫囵着一个黑土豆,一边作惭愧状。
    “哈哈哪有哪有,还要感谢驿丞的土豆了呢。”
    栎阳脸上笑着,心下却暗自感叹:驿丞这些年能靠这些黑土豆活下来真是奇迹!
    驿丞吃完后,拍拍手上的灰,转去地窖,给栎阳装了一背篓的土豆。
    “殿下莫嫌弃,这地方虽穷,土豆还是管够的,殿下吃完后尽管来取。”
    栎阳道谢后就准备启程往住处赶了,再不吃饭肚子都要咕咕叫了。
    栗周照例去背土豆,不料想刚蹲下背上背篓,身上却如有千斤重,迟迟站不起身。
    驿丞也太实诚了,这一筐土豆至少有上百斤吧。
    栗周虽长年习武,却也不过仅比栎阳大叁岁,初长成的少女身子骨依然清瘦得很,哪里背得起这比人还重的土豆。
    看到栗周憋红的脸庞,栎阳不怀好意地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栗侍卫……哈哈哈哈哈……这……”栎阳刚想说些嬉弄的话,就被栗周冰冷的眼刀将话堵在了嘴里。
    最后还是冯嬷嬷救了场,做惯粗活的冯嬷嬷膀大腰圆,轻轻一提,就将篓子背在了背上。
    回到住处后,老年人睡得早,冯嬷嬷浅浅吃过后就去隔壁屋入睡了,只留栎阳和栗周继续在主屋烤火吃土豆。
    栎阳将土豆烤得外壳金黄、内里细软绵糯后用筷子夹起一个递给栗周,看过栗周背土豆吃瘪后,她觉得这个冷面杀手似乎也没那么令人生畏了。
    栗周徒手接过,刚出炉的烤土豆热气腾腾,烫得她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好烫,烫……”
    栎阳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想不到大楚第一剑客竟然会这么笨拙,但转念一想,又害怕栗周误会自己故意害她,于是站起身来,微踮起脚,用一双软绵绵的手去摸栗周的耳垂。
    “像这样,摸自己的耳垂,就不会烫了。”
    栗周镇定下来,用手摸了摸耳垂,并没有什么效果,她怔怔立在了原地,手是烫的,耳朵也变得通红。
    栎阳率先打破尴尬,“是不是好很多?”
    “嗯,好多了。”栗周思绪拉回,淡淡回应。
    土豆本没有味道,栗周却觉得吃着香甜。
    思忖片刻,栗周也找起了话题,“早闻殿下聪明早慧,叁岁识字,五岁作诗,八岁作文,想不到厨艺也这么绝。”
    栎阳不可置信地看着栗周,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个大冰块这么多话,还是拍她的马屁,她又升起了想逗弄她的心思,开始胡诌起来。
    “母后被贬后,我常常吃不饱,饿得前胸贴后背,就偷偷溜到御膳房缠着小厨娘蹭吃蹭喝,一些菜看着看着就会了。”
    栗周低下头,沉默不语,她原以为自己身为孤儿很惨,想不到皇宫里的公主也这么惨。
    气氛又陷入尴尬,栎阳倒不在乎,开口道,“夜也深了,栗侍卫吃得差不多了就收拾收拾睡觉吧。”
    “嗯,臣这就去外面守着,请公主安心就寝。”说完她就把火堆扑灭,小心翼翼地关了竹门,坐在门外的大石上,倚着竹门睡去。
    不一会儿,栗周就被推开的竹门撞痛了肩,她忍着疼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向栎阳,银白色的月光照在栎阳稚嫩的脸上,让人恍惚,“殿下是要出门小解吗,屋里有夜壶的。”
    “不是,更深露重,料峭寒风,回屋里睡吧,不然容易着凉。”
    “不用不用,我身子骨强得很,不怕的。”栗周忙摆手推脱道。
    “进来吧。”栎阳顺势拉起她的手,把人往屋里拽。
    栎阳的力气没有栗周大,使尽吃奶的力气去拽栗周也没有拽动半分。
    “我怕冷,栗侍卫替我暖暖。”
    趁着栗周犹豫的间隙,栎阳一把将栗周拽进了屋,拉到铺着草席的木床上,瑟缩成一团躺到栗周的怀里。
    茅屋年久失修,暮春的寒风不断从空隙里钻进来,屋内的温度和屋外差不了多少,栎阳是真冷。
    栗周瘦削的胸骨硌得栎阳很不舒服,她不自觉地在栗周怀里蹭了蹭,蹭得栗周心间发痒,长年略冷的身躯变得发烫,她用手摸了摸怀中人毛茸茸的头,看着屋里的梁柱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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