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幼安道:“将他找了来,我要见见他。”
“县君,此人一身傲骨,非权势所能动摇。”
素月有些犯难,“更别提他因评品之事得罪了朱家,已被朱家偷偷绑了去,至今下落不明。”
“一身傲骨?”
华幼安手里摇着团扇,面上满是温柔笑意,“那便将他绑了来。”
“告诉他,要么从了我,要么去死,他是聪明人,当知道如何选择。”
她才不是什么好人,做不出养寇自重的蠢事,若不能为她所用,傅书新便没有活着的必要。
“是。”
素月连忙应下。
华幼安畏寒畏热,入夏之后的真源县天气燥热,她才坐了一会儿,便觉得身上不大舒服,便让女使烧了水,伺候自己好好梳洗一番。
她闭目躺在紫檀木的热水桶里,越想越觉得近日所发生的事情一件比一件蹊跷。
真源县虽远离京畿,但势力错综复杂,比如朱家的事情,再比如那位圆滑的墙头草林县令,一个趋炎附势的小小县令,宁愿得罪她都不敢去动沛国朱家,哪来的底气冒着开罪朱家的风险去推举一个寒门士子?
倘若傅书新背后的势力果真强到让县令不惜得罪朱家也要推举他的程度,又怎会任由他轻易被朱家掳去?
而她出现的时机又恰到好处,无论是县令的条子尚未递上去,她便瞧上朱焕之,让县令举荐之人从傅书新换成朱焕之,还是傅书新被朱家掳走而她此时又对傅书新生了兴致,幕后之人每一步都精准算到她的心思,无论是朱焕之的侧脸,还是她利用傅书新除去朱家的想法,甚至就连日后傅书新的未来,那人也算计到了——傅书新的前程便断在她与朱焕之手中,倘若傅书新日后能爬上高位,要报复的自然是她与朱焕之。
无形的大网早已拉开,只等着她的不请自在。
早在她离开京畿踏入真源县的那一日,她便已被那人算计了去。
华幼安缓缓睁开眼。
这就很有意思了。
素月做事很快,到了晚间,傅书新已被素月带了来,此时华幼安刚刚梳洗完毕,头发尚未干,正披在肩头由汐月慢慢梳着,听傅书新过来了,便抬眸往外看了一眼,“叫他进来。”
男人被人推搡着走了进来。
她看到一张蕴着江南烟雨的清俊面容。
富丽堂皇的装饰被衬成金子晃眼银子傻白。
眼前的景象似乎悄然失声,只剩下男人被迫跪下的脆弱却又不甘模样。
华幼安有一瞬的失神。
——这位未来一手遮天的相爷年轻时竟生得这般好看?
不同于裴丹临的雍容,陆沧蓝的英武,傅书新是那种君子如玉的温润,是书生意气的铮铮傲骨,是墨色无声在绢纸上印染的诗情画意。
尤其是那一双美人眼,澄明清澈,如照见人心的一面镜子,让她悄无声息坠入自己荒诞梦境。
华幼安对近身伺候的汐月使了个眼色,“去,告诉国舅爷,他的要求我应了。”
“啊?这——”
汐月吃了一惊,一抬头,撞见衣服残破却依旧跪得笔直的男人的脸,她的话戛然而止。
——这样的一张脸,的确能让县君做些荒唐事。
华幼安起身从座位走下,慢慢踱到傅书新面前,男人显然在朱家那里受了刑,鬓发散乱,衣服染血,却依旧难掩男人眉眼间的绝色,甚至为他添了一种别样风情。
——琉璃易碎的脆弱美,以及我见犹怜的凌虐美。
华幼安微俯身,手里的团扇轻轻抬起男人下巴,“两个选择,一,做我的人。”
“二,去死。”
第15章
“灵昌......县君?”
下巴被团扇抬着,傅书新被迫抬头,明澈眸色闪过一抹厌恶,“咳咳......久仰大名。”
“我没什么好名声,你也不必奉承我,只是你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想来知晓了不少事情。”
华幼安笑眯眯对男人说着话,手里的团扇从他下巴缓缓移到他唇角。
男人生了极清俊的一张脸,脸上染血更添艳色,尤其是自上而下的角度去瞧,更叫人心生欢喜爱不释手,他的唇很薄,又薄又锋利,薄唇紧抿时清冷禁欲,启唇说话时,便是冷静自持的,带了些读书人的傲骨与宁折不弯。
很勾人。
只是在朱家受刑颇重,咳嗽时不免有血色带出来,险些弄脏她的团扇,她懒懒收了团扇,上面并无血色浸染,她拿着团扇轻轻吹了吹,弯弯的眼睛笑看着傅书新,“想活么?”
“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给你。”
这句话似乎刺激到男人的书生意气,华幼安的声音刚落,屈辱神色便从傅书新眼底漫了出来,但到底是熟读圣贤书的读书人,哪怕赴死也是凛然不惧的,他微微抬着下巴,不屑看着华幼安,似乎觉得少女的话十分可笑。
“县君,士可杀不可辱。”
傅书新缓声道:“县君,你杀了我吧。”
华幼安轻轻一笑,“求死?我看中的人,哪个小鬼敢来索命?”
傅书新被噎得一窒。
傅书新是读书人,接触之人大多是读圣贤书明事理的学子,哪里见过华幼安这般任性乖戾之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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