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今后是要造反的,成不成为丫鬟也无所谓。只要能和裴渡在一起,那便好了。
裴渡惊愕地看着她。
他官职还没有恢复。若是再让裴渡说下去,只会让皇帝对他的印象大减。
“朕,今日恢复你司礼监掌印太监和东厂督主的身份,”皇帝顿了顿,又说,“赐提督府。”
裴渡的声音很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臣,接旨。”
现在容宛的命是保下了,下一步,就是策划谋反了。
还有江弦的那颗头……
行刑那日,他要亲眼看着它落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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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五十三、斩首江弦
茶馆酒肆里, 人人都在谈论近几日京城发生的这几起大事。
“裴渡又活啦!说是之前临时上任的厂督把他救出来的,”一个说书人一摇折扇滔滔不绝道,“厂督调去了御马监当掌印, 而裴渡又当了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督主。陛下恢复了他的官职,还把兵权交给了他。你说有个真假裴渡,可真是奇怪!太奇怪了!”
一个汉子闻言醉醺醺道:“他居然还没死!”
茶馆里的人都竖起耳朵听那说书人的话,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
那说书人又开始讲起来:“传闻啊, 是容宛让冤案平反, 最后搞得自己只能做提督府的一个丫鬟。你说为了一个太监, 值得吗?嫁给三皇子飞上枝头不好吗?偏要去喜欢一个太监!哦呦, 还要说那三皇子,贬为庶民, 流放边疆, 好一个惨字了得。”
“裴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还记得他起初当上司礼监掌印那回吗?以莫须有的罪名逮捕了数十名大臣, 凌迟处死。听说啊,那几个大臣就是十年前元皇后案的推波助澜者。”
“报复心倒是强……”
又是一片“啧啧啧”的声音。
说书人讲得更起劲了:“今日啊,是燕王一家、还有贵妃、江弦斩首的日子,午门行刑。”
有人劝道:“你这坏话别说得太多了,东厂的人哪里都有。”
说书人一拍折扇,嘟囔着说:“上回我们说裴太监的坏话, 他也没有管。反倒是说容宛坏话的, 都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被抓起来了。”
众人望着他, 欲言又止。
一片沉寂中, 茶馆里一个青衣男子低低地笑了一声, 将扇子一阖。
在他身边的也是一个身着青碧衣裳的姑娘, 桌上有一壶茶水。那姑娘低头倒了一杯茶水喝了, 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说书人觉得奇怪,眯起眼去看那青衣男子。
男子生得阴柔,一张脸美得惊心动魄,唇角还噙着淡淡的笑意。
好像不对劲。
那青衣男子慢悠悠地走到说书人面前,笑眯眯地问:“还有什么?本督还想听听。”
说书人怔了怔,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这不会——
这不会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司礼监掌印裴渡罢?
说书人冷汗连连,没等他开口求饶,裴渡冷冷道:“你下次再敢说,本督割了你的舌头。”
说书人往后退了一步,连连磕头:“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掌印饶过一命罢!”
裴渡也不是什么人都随便杀的,毕竟容宛在这里,当着她的面胡乱发作也不好。
容宛依旧在低头喝茶,看也不看那说书人一眼。裴渡笑吟吟道:“还敢吗?”
他笑得很假,让人毛骨悚然。
说书人吓得像只鹌鹑:“不敢、不敢了。”
裴渡在众目睽睽之下敲了敲桌角,容宛站起身来,露出一张清丽无双的脸。
这传闻中的容宛,居然这般好看。
她笑了笑:“掌印,去观刑吗?”
裴渡说得慢慢悠悠:“这一定是要去的。走罢,去刑场。”
天气不错,出了太阳,积雪融化,有些冷。
刑场上,不少人围着看观刑,个个都在窃窃私语。
今日斩首的有燕王一家、成远侯一家、还有贵妃一家。
众人都围着,容宛拉着裴渡,好不容易挤到了前边去,裴渡给他买的糖人也差点没被挤掉。
先斩燕王。
燕王神色灰败地被押着,一句话也没说。刽子手手起刀落,燕王倏然道:“等等。”
刽子手怔了怔,有些不耐:“你临死之前还要说什么?”
燕王的小腹疼得实在是受不住了,他哑着嗓子,目光放在一旁的容宛身上。
他干裂的唇翕动着,最终还是说:“容宛!”
场面霎时间沸腾起来。
——“容宛?那个容宛也在这里观刑?”
——“这么多人,她在哪儿呢?”
裴渡皱了皱眉,低声道:“别说话。”
容宛点了点头,只听燕王长叹一声,凄声道:“你给我的毒,是无解毒吧。你骗了我。”
众人都摸不清头脑。
容宛勾起讥讽的冷笑,是又如何?
怎么样,他都败在了自己手下。
刽子手踢了他一脚,不耐地骂:“说完了没?说完了就行刑罢。”
容宛的眼睛被一只冰凉的手所蒙住了。那手很凉,蒙住她的时候,却很轻柔。
他说:“别看。”
他的手太凉了,容宛有些颤抖。
可惜了这些家眷,也跟着一起受牵连。刑场哭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成了一个血涂地狱。
第二个斩的是贵妃。
贵妃哭嚎着被押进刑场,喊着要见陛下。众人看见她这副模样,不禁都皱起眉头。
——“哭声可真大。”
——“这会儿还想面见陛下?瞧着陛下会理她吗?”
她哭着喊:“陛下、陛下求您看看臣妾啊——”
哭声戛然而止,手起刀落,她的头颅滚落在地上,裴渡冷眼瞧着,看见那血溅在白练上。
又下雪了。
容宛什么也看不见,被蒙着眼,只问:“吓人吗?”
“可吓人了,”他低低地笑了,“所以叫你不要看。”
容宛嘟囔道:“我现在不怕了。”
他依旧蒙住她的眼睛,没有放手的意思:“不好看,不怕也别看。”
容宛顿了顿,还是说:“好。”
第三个,终于斩成远侯一家,还有唐家。
裴渡松开了冰凉的手,将糖人递给她。
容宛接过糖人,怔了怔。
她抬头看他:“怎么又不遮我眼睛了?”
裴渡淡声说:“砍头的时候再遮,江弦肯定有话要说,不如看看他是怎么挣扎的。”
容宛勾了勾唇,看见江弦被押入刑场,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很奇怪。
她以为他会吵,会闹,会发疯,但他此时却只是默默地流泪。
容宛沉默地看着江弦,裴渡也沉默。
“奇怪,”她说,“江弦有些反常。”
江弦双目无神,又环顾四周,看见了容宛,瞳仁缩了缩。
他不住地挣扎着,恨不得跑到她面前去,高声叫出来:“宛儿!”
他这么一叫,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容宛吓了一跳,手中的糖人差点没掉下去。裴渡给她拿稳,冷眼瞧着江弦,似乎在瞧一只蝼蚁。
江弦浑身发着颤,他脚一软,如果不是有人押着他,他早就跪下去了。
他流下两行清泪来,高声哭着喊着:“宛儿,对不起,我是真的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