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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嘉沐仔细筹划了一番出宫之事,最终决定在迁宫前一日时施行计划。
乞巧节那一日她便已身子不适的理由留在了寿康宫,又让冬儿留在宫中守着烛火。
她自己则穿着冬儿的宫女装与婉儿一齐出了寿康宫。
西南角的侧门没有下钥,看管侧门的太监也是婉儿旧时的同乡,趁着夜色隐蔽,婉儿塞了一锭金子在那太监手上,压低声音道:“可都打点好了?”
那小太监收下了金子,指了指侧后方的甬道,“那儿看值的护卫正巧换班,如今无人看守,快走吧,若是晚了就来不及了。”
婉儿只在心里告佛,当真是天助太后和她,往常守备森严的侧门如今正在换班之际。
她连忙搀扶着苏嘉沐往那狭小黑暗的甬道中走去。
一边走,婉儿一边说道:“过了侧门就是在宫外了,等出了京城,陛下便再也寻不到太后您了。”
苏嘉沐也压抑着心内的喜悦,想到即将到来的自由,她心中也忍不住憧憬了起来。
等出了宫,她可以和婉儿选择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住下来,闲时赏赏花做做绣活,忙时就去街上领略一下人间的烟火气。
走到甬道的尽头后,看清侧门后的人影,苏嘉沐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只见裴景诚穿着一身暗黑锦袍,身上的龙纹金线在隐隐绰绰的夜光下摇曳出了游龙的姿态,他板着脸,阴恻恻的眸子里积着一潭死水。
苏嘉沐这才意识到,裴景诚早就在这儿等着她了。
太后私逃出宫是什么罪名?她不明白,可她知道,裴景诚绝不会杀了她,反而还会好吃好喝地将她供起来。
既然东窗事发,眼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婉儿的性命。
裴景诚踱步到苏嘉沐面前,眼里蓄着哀切的痛意:“母后这是要往哪儿去?”
苏嘉沐一言不发,她虽身着宫女粗衣,通身上下那股灼灼其华的气质却让人移不开眼睛。
裴景诚身后的一批侍卫便将婉儿围住,只等着陛下一声令下,立刻将这刁奴处死。
苏嘉沐沉默着流下了泪水,她知道,今生除了魂归故里的那一日,她再也没有机会出这深宫了。
“放了婉儿,我和你回去。”苏嘉沐心如死灰地说道。
裴景晨立刻喝退了侍卫,自己则亲自将苏嘉沐送回了新筑的慈宁宫中。
慈宁宫的富丽堂皇险些让苏嘉沐迷了眼,她冷眼瞧着,竟连自己内室里的床帘都用的上品杭丝,暖香一室,各种古玩器具也是琳琅满目,奢靡至极。
她望着默不作声的裴景诚,问道:“陛下这是要金屋藏娇吗?”
裴景诚却充耳不闻,只招呼着几个伶俐的小宫女进殿伺候苏嘉沐。
看着眼前水葱似的宫女,苏嘉沐这才凄惨一笑道:“晴儿冬儿,早已成了你的人吧。”
回慈宁宫的路上,苏嘉沐一直在思考计划败露的原因,仔细想来,也只有晴儿和冬儿会发觉她的这点心思了。
“母后好好的待在这慈宁宫吧,可不要再乱走,伤了身子,儿臣这便离去了。”裴景诚撂下这一句话之后,就离开了慈宁宫。
婉儿如今还不知所踪,身边的丫鬟也都变成了自己不熟悉的人,苏嘉沐只觉得自己待在这富丽堂皇的慈宁宫里像是待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坟墓里。
逼仄的空气让她喘不过气来。
苏嘉沐懒怠难为那几个怯生生的宫女,只说道:“都下去吧,哀家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些宫女不敢违拗苏嘉沐的命令,纷纷放下了手上的活计,离开了慈宁宫正殿。
翌日,安若雅早早的便候在了慈宁宫殿外,只等着给苏嘉沐请安,苏嘉沐却已身子不适为由推拒了过去,连同其余前来请安的嫔妃一起拒之门外。
如此闭门谢客的日子持续了半月有余,因着苏嘉沐住在慈宁宫后无一分笑颜,裴景诚将婉儿送了回来。
婉儿身形瞧着消瘦了很多,苏嘉沐一见她就流下了泪水,“婉儿,是哀家害了你。”
婉儿与苏嘉沐抱头痛哭,却只字不提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她只说:“太后娘娘受苦了。”
太后的梦想是能自由自在地翱翔在天空中,可陛下却生生折断了她的羽翼。
苏嘉沐仓惶一笑道:“你平安无事就好了,哀家如今不过是在苦熬日子罢了。”
第43章
◎自私。◎
婉儿听得苏嘉沐的此话后,心中的哀伤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她掉下泪来:“陛下也不知是犯了哪里的歪心左性,为何要这样对娘娘呢?奴婢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爱一个人应当给她快乐的说话,娘娘这几年在这宫里可是闷坏了。”
被说中了心事的苏嘉沐也落下泪来,她望着眼前这座富丽堂皇又冰冷无比的慈宁宫,哀切地说道:“罢了,这日子能熬一天就一天吧。”
婉儿不再多言,如今已到了这般田地,她也不再多说,省得让太后娘娘愈发伤心。
入夜之时,苏嘉沐望着自己头顶上用名贵杭绸做成的床帐,留了许久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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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安若雅就候在慈宁宫外等着给苏嘉沐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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