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嘉沐生怕自己会听见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便背过身去,幻想自己是一棵岿然不动的青松。
张德清走后,那皇帝才将苏嘉沐唤到了他的床榻边。
“阿芙,从今以后,你便是景诚的养母了。”皇帝说完这话后,便忍不住抬手欲抚一抚苏嘉芙的脸蛋,只是气力不足,只得作罢。
“你我夫妻三年,年少时的情谊却都散了,只是稚子无辜,景诚年幼失怙,阿芙定要替他把持好朝政。”
皇帝此刻明显已到了弥留之际,苏嘉沐应承下来这话后,身后便顺时涌上来一群御医。
扎针的扎针,吊人参的吊人参。
精神气恢复了一些的皇帝便对张德清说道:“朕死后…诏书在匾后…林贵妃…殉葬…”
张德清望着他服侍了三十年的主子,哭得声嘶力竭:“陛下放心,六皇子机敏过人,皇后娘娘贤明刚强,定不会让那起小人欺负了去。”
“阿芙…”皇帝又唤起了苏嘉芙,只是此刻他已没有连续说一整句话的力气,只听他断断续续地说道:“…原谅我…阿芙…好吗”
众目睽睽之下,苏嘉沐自然不敢违拗九五至尊的话,只是想到这皇帝对原主做的事,她便只能搪塞道:“阿芙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原谅”。
皇帝好似也听明白了苏嘉沐的言外之意,所爱之人的漠视让他心痛不已,也不知他是从哪儿爆发出的一股蛮力,猛地一把攥住苏嘉沐的手臂,急促道:“阿芙…再叫一遍朕的名字…再叫一遍…好不好。”
苏嘉沐的尴尬之色都写在了脸上,而眼前的皇帝因着大幅度的动作而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已闭上了眼睛溘然长逝。
苏嘉沐:“……”陛下,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
丧钟响起后,宫里弥漫着此起彼伏的哭声。
天子棺椁要停灵二十七天才能下葬,而苏嘉沐也在灵堂上头一次见到了自己名义上的儿子。
六皇子约莫十三岁的模样,身量不高,黑亮的眸子里却藏着几分不合年纪的沉静。
样貌与刚刚逝去的皇帝有些相像,但五官要更为俊秀一些。
苏嘉沐在打量着自己的养子,六皇子也在打量自己名义上的养母。
皇后在闺中时便已美色闻名京城,那副西子捧心的娇弱之态让多少贵女相形见惭。
容色拔尖,却体弱胆怯。
六皇子暗暗摇了摇头,这样弱不禁风的母后,当真能护得住自己的皇位吗?
与六皇子探寻似的目光相撞后,苏嘉沐便对这俊秀的小正太莞尔一笑,并朝他招了招手。
六皇子心里再不愿,也只能缓缓走了过去,刚刚靠近苏嘉沐,便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
这味道很是有些熟悉,从前,自己的生母也爱用这样淡雅的香味。
六皇子便对苏嘉沐行了个全礼,只道:“景诚参见母后。”
苏嘉沐认真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六皇子,不过是个小学生罢了,行事作态却成熟的很,一瞧便知他在这深宫里过的颇为不易。
“景诚乖,一会儿若是饿了,母后让人给你送点心来。”苏嘉沐轻轻摸了摸六皇子的头,温声对他说道。
而身旁的林贵妃见了这对母子的“温情”互动,心里又酸又恼,嘴上不屑道:“装模作样。”
苏嘉沐闻言,只略带怜悯地望了林贵妃一眼。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先皇在弥留之际,让这位宠极一时的贵妃殉葬。
苏嘉沐并没有任何幸灾乐祸之感,她只觉得封建皇权着实吓人的很,自己死了就算了,还要让自己宠爱过的女人来地底下陪自己。
而六皇子却有些尴尬地避开了苏嘉沐的手,他虽未及冠,却也听夫子说过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
只是从前二哥三哥四哥在时,自己不过是他们的影子罢了,除了早逝的生母外,从没有人如此关心过自己。
思及此,六皇子不免有些惆怅。
而一旁的苏嘉沐见六皇子似是对自己的触碰有些不自在,心下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古代的男女大防当真如此严苛吗?连养母碰一碰都不行吗?
苏嘉沐认真思索了一番,便上前去握住了六皇子的手,板着脸道:“景诚,本宫是你的母后。”
苏嘉沐不知道原主在这后宫里是否还有其他的敌人,但是从今以后,这个孩子就是她的命运共同体。
既然她已经穿越到了这个陌生的朝代,占据了原主的身子,就必须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
这个孩子要平安健康的活下去,自己才能在这宫里夺下一席之地。
换言之,自己必须与这个孩子迅速熟络起来,六皇子也要全心全意地信任自己。
六皇子迎面撞上了苏嘉沐透着严厉的眸子,心下也生了怯意,只听他道:“儿臣知道。”
苏嘉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分严厉,正要往回找补几句时,却听得外头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丞相贺云洛跪拜先皇——”
第3章
◎旧相好他想篡位。◎
如今这个朝代祭拜的规矩也十分简单,只消在先皇的丧幡前行礼毕后,再进这灵堂里行一次礼。
而丞相二字一出,灵堂内的众嫔妃以及皇亲国戚俱都将目光移至苏嘉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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