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府虽装修精妙,但到底占地不很大,没走一会儿便到了两人今晚需要住下的地方。
刘妈因为不会说话,朝二人福了福身便转身退下。
包浮生迅速行至门前,将其锁好,而苏慕则是在这不大不小的屋子里四处打量,整洁干净,与大户人家的客房并无差异。
确认房间无误后,两人便坐在案边,开始谈笑风生起来。
“县令大人新纳的那七太太当真是个绝色美人呐!”
“是啊,若是我有福分定是死也其所。”
… …
门口的人听见二人谈话,悄无声息的退下。
门内,苏慕已将碎片小纸摆在桌面上,又从袖口中拿出碳笔,轻轻在纸上书写,“刘,有异。”
对于刘妈有问题这一点,包浮生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就在刚刚,苏慕故意停下脚步说凶犯还在朱府内时,在两人身前步履急促的刘妈,听闻后明显脚步一顿。
也就是说,她并非像朱楚生所言那般,是个聋哑人。
至于朱楚生为何说刘妈是个聋哑人便不得而知,到底是刘妈在作假还是朱楚生说谎,更是不清楚。
下午,两人又跟随朱楚生派来的一名小厮在整个朱府中晃悠了番,若有若无的放话打听。
“你家公子最近如何?”包浮生朝那小厮问道。
该青衣小厮叹了口气,愁眉不展,“自打老夫人去世,公子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了,家中生意也不景气。”
“朱家有生意?”苏慕接着询问,眼里带有几分探究的味道。
小厮挠了挠头,“小的也不大清楚,听几个原在院外办事的说过,说老爷生前做的生意都垮了,赔本还欠了债,外面要债要得紧。”
“你们公子真是可怜,丧母又要忙生意。”包浮生装作同情的样子。
小厮赞同点头,语气染上几丝无奈,道,“少爷的确可怜,待人菩萨心肠的一个人,如今真是……哎。”
“那便是老夫人所居的院子,二位官爷要不要近些看看?”
包浮生正欲上前,却被苏慕拉了一把,后者挺身站在前方,脸上挂着无奈的笑:“不去了,毕竟刚去世人不久,晦气,我二人也实属无奈才被分配了这么个活计,四下看看装个样子也就罢了,回去也好和县令老爷交代。”
小厮听闻笑着点点头,便转又带他二人去了别的地方转悠。
大概记下朱府院子位置后,苏慕便作疲推脱要再去前厅同朱楚生一同进餐的邀约,携包浮生匆匆回了歇脚的地方。
“刚刚为何不去朱母屋子,那不是案发现场吗?”包浮生不解问道。
苏慕食指轻叩桌角,“案发现场是凶手留下的,只要凶手是朱府里的人,该被收拾的痕迹就已经被收拾了,我们大摇大摆的进去,看见的也都是凶手想给我们看到的,并没有太大意义。”
“那你的意思就不去案发现场了?”包浮生被说得云里雾里。
苏慕沉吟片刻才道,“去,但不是重点,关键是去看这入了夜的朱府,会发生些什么。”
入夜天黑,看不见人,却看得清白天里隐匿起来的妖魔鬼怪。
商议着没一会儿,屋门忽然被叩响。
因为没去前厅用饭,朱楚生倒是客气的命人将饭菜送了过来,而来送饭菜的人正是形迹可疑的刘妈。
二人见她进来,都装作不理会的模样,随意的靠在榻上,继续交谈自己的话题。
刘妈则是恭敬的一直垂头,将食盒里的菜品汤水一具整齐的摆在桌上,再朝两人休息的方向福了福身,见二人没其他吩咐才向门口处退去。
直到刘妈低眉顺眼的退出屋子,包浮生才一跃至房门口,侧耳确定附近无人后,便用极低的声音对苏慕道,“苏兄,这饭食还是不用罢,万一里面被下了药,你我…”
“得吃。”苏慕解释道,“即便是动手也不会是在此刻,而且待会儿还会有人回来收拾,若是被看到饭食未动,免不得加深怀疑。”
原本包浮生并不太明白林毅为何会看着苏慕兄弟二人,甚至还以保全身家性命这样的筹码来让他们协助破案。如今一进朱府,包浮生才强烈的感觉到苏慕的机警与周全。认同的点了点头,开始坐下用饭。
果然不出所料,约莫一个时辰以后,刘妈又再度回来收拾碗筷,苏慕半阖眼躺在饭桌不远的榻上观察着,包浮生也坐在他身边,慢斯条理的喝着茶水。
待刘妈下去,包浮生同苏慕一齐走到刚刚部下的“陷阱”前。
就在他们刚刚用饭的那张桌子上,被苏慕用碳笔写下极重的六个楷字“吴城得梦楼”,不大不小,足以让识字的人注意到,也能使白丁忽略。
而收拾碗筷的刘妈见着,却不由放慢了手上的动作,仔细观察了番。
这个刘妈居然识字。
在大荥王朝之内,怎样的一个家庭会养出一个识字的下人,起码得是书香门第或家财万贯且重视子女读书,才会花钱请一名适龄的孩子作为伴读,陪同在子女身边。
像朱家这样位于吴城的大户是不足以养出一个识字下人的,同时刘妈也不符合为朱楚生伴读的年纪。那么再联系朱家的背景,只有死去的朱母才符合条件。
也就是说,刘妈应该是朱母带来的陪嫁丫鬟,并且很大程度上是陪伴朱母自小长大的伴读丫鬟,两人一起学文识字。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刘妈就不可能是个聋子,恐怕连这不能说话都是由后天造成。
包浮生下意识的看向沉思中的苏慕,想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暮色霞光打在苏慕的鼻梁上,四下空气静到能听见虫鸣声。
“等天黑罢。”少顷,苏慕缓缓说道。
眼见着天色愈发沉了下去,各方人物都开始动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