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月圆时,月光清冷如霜,毫不吝啬的洒满吴城城内各家屋宅瓦檐之上,两道黑影绰绰立于客栈飞檐。
“殿下,光你我二人去抓捕会不会使那嫌疑人逃脱?派去的暗卫回来禀报,其中一名嫌犯生的魁梧,貌似是习武之人,之前跟踪差点儿被发现。”包浮生不免担忧,觉得林毅夜里前来亲自抓人的做法过于危险,毕竟他是贵胄之身,半点也不可受伤。
林毅一身劲黑夜行衣,闻言微妙笑道,“你不行?”
作为一个男人,包浮生被置疑不行觉得十分憋屈,明明是在替他安危考虑。若非两人现在都已长大,不能再像年幼一起习武时,互相拳打脚踢,包浮生真想给林毅一拳头。
“属下自是可以,只不过担心殿下。”包浮生难掩咬牙切齿道。
林毅收起笑容,沉着吩咐道,“先挟持那名女店主,让她出面,事后再封口安抚。”
“为何挟持女店主?”包浮生不解问道。
纵身一跃飞下屋头的林毅不再解释,直接按计划进行。
“客官,客官您在吗?”老板娘轻轻扣门,朝屋里询问道。
屋内的王龁听到女店主的声音,同苏慕对视一眼,两人都未放松警惕。
王龁捏紧佩剑,又从腰间取出一把短匕首丢给苏慕,那匕首在光影中拉长了弧度,显得十分清冷。
随后他慢慢踱步至房门前,应声道,“何事?”
“客官……您……店内好像……像出了名贼人,您能否帮我看一看。”老板娘结结巴巴的看着身边蒙面的两道黑影,身子不住的颤抖。
在此长住了数月,王龁当初就是看中这客栈离城门近,老板娘是个朴素老实的寡妇才决定住在这里,方便离开也不惹人注意。除了每日下楼点饭食,几乎和老板娘不打交道,她也从不多嘴过问来往住客的私事。
今夜却莫名其妙的出了个贼人。
王龁即便是在门后也已经猜到是有人将老板娘挟持住,本不该开门管闲事,只是本性还是忠厚义胆的汉子。
再度转头与苏慕相互对视,做好准备后,王龁打开了客栈木门。
电光火石之际,门外的林毅率先闯入门内,迅猛一记手刀劈过欲打昏王龁,而那王龁见状灵敏侧身避过,林毅心下有了估量知道王龁身手不凡,后退半步示意包浮生一齐将他拿下。
此行目的便是不惊动城内众人拿下这两名嫌犯,林毅单打独斗未必敌不过王龁,只是未免动静过大,速速拿下较好。
一直控制着老板娘的包浮生收到讯息,现将身边的老板娘劈晕,在冲进打斗中。
终归是双手难敌四拳,挣扎不久,王龁便被包浮生按压在地,不得动弹。
“你们所谓何事?”苏慕知道自己与王龁是逃不出去的,暗自将匕首藏于袖中,出声问道。
两人趁夜而来,没有官兵随后,显然不是追捕他们的那拨。挟持老板娘却不伤她,只为让他二人开门,那么应该所图非财。
此刻蒙面的林毅不禁对这名娇小的男子有些佩服,竟然毫不慌张,于是便漠然道,“需你二人随我们走一趟。”
这一行不知道去的是哪儿,苏慕脑中飞速的回忆,这两个蒙面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绝处生机,化险为夷。
苏慕决定拼一拼,“你们可是为了朱家的案子而来?”
在这远郊吴城城,追捕的官兵几个月都未找到他们,也从未有过动静,父亲在朝中为官一直保持中立,也不可能有派系中人来解救他们,那些交好的友人、亲戚除了王龁一直守在身边保护她,皆是人走茶凉。
那么能让他们走一趟的,眼下这平静的吴城城中,也只有朱家的案子了。
被猜明来意,林毅心中便知晓,房内的两人不可能是这次案件的凶手了。一个身手绝佳,一个机警聪颖,配合在一起不说所向披靡,但绝不可能在作案后还傻傻的待在吴城城内,根本不像是嫌犯,倒是更似在……躲着什么人般。
见那领头的蒙面人迟迟未开口,苏慕知晓自己猜中了,从床角靠窗的地方挪至桌前,继续不卑不亢道,“若是两位当真是为了朱府的案子而来,我可以很明确告知,我与家兄并非嫌犯。不过是在此躲避仇家罢了。”
既不伤百姓,也不冒然杀了他们,又为朱府凶案而来,那定是追查此案的官府中人,抑或朱家在江湖上雇的探子。不过敢进屋捉人,那一定是已追查他们多日,又有十足的把握才来。
王龁白天里说的有人跟踪,看来就是这一行人。
“你说你不是凶手,空口无凭,我等为何信你?你又作何总去朱府门前转悠?”一边的包浮生见林毅一直不言语,只好开口询问。
苏慕见他们被说得有些松动,又望到王龁被压在地上痛苦的模样,“我自有方法让你信我,不过还请将我兄长放开,他不会再动武。”
包浮生闻言,抬头瞥了眼林毅,手慢慢松开力道。
被松开后,王龁立即退到苏慕跟前,将她护在身后。
苏慕这才缓声道,“一来,若那朱府之案当真是我与兄长所为,那断不会放着朱家丰厚的钱财不取。二是,也不会傻傻的在此等二位大人下来彻查此案时,连城门封了都不寻法逃走。其三,则是朱府之案,我亦在观察,并可笃定乃朱府内之人所为。”
话音落,狭小的房间内忽然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清辉于窗边洒进屋中,落于苏慕发旋之上,映得她脸色如纸苍白,而那单薄的唇紧紧抿着,倒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林毅一双邃眸,犀利的看向苏慕,语调极低,“配合彻查此案,我护你二人周全。”
神不知鬼不觉的交手,高深莫测的交易,皆化于圆月落辉中,寂静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