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开口说话,但是意思却很明显。
白湫在他坐起来的空档里,已经运用脑海里的法术将里衣给穿好了,见他如此动作,纳闷他为什么不施法穿衣,但是看到那张漂亮脸蛋时,动作比大脑快了一步,已经将衣服拿到手里递了过去。
男人一言不发,动作缓慢地穿着衣服,手指到哪儿,白湫便将哪一件衣服递过去,整个跟一丫鬟服侍公子哥儿差不多。
等他磨磨蹭蹭地将衣服穿起来,一直欣赏美男穿衣的白湫还有些意犹未尽。
美男子虚虚地握着拳头,放到唇边,又咳嗽了几声,瞧着属实是弱不禁风,让白湫一瞬间开始怀疑昨儿个晚上那位勇猛到让她晕过去的,是不是眼前这位。
出门前,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朝白湫看过来,眼尾轻轻上扬,带出了点点笑意,但瞳孔里仍是那般平静无波。
男人开口同白湫说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声音如旭日下的一缕凉风,沁人心脾,“你叫什么名字?”
“白湫。”白湫又叫他的漂亮脸蛋给迷得晕乎乎,自报家门。
男人没有继续说别的,推开眼前的房门,阳光便这么争先恐后地照了进来。
白湫略微落后男人几步,还没看清外头到底站了几个人,便感觉一道罡风袭来,对准身前的人。
闷哼响起,白湫赫然看见一位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给了男人一掌。
“逆子!游封你这个逆子!”
鲜血沿着男人的嘴角留下,他捂着胸口,抬手用拇指擦去,并未反驳中年男人的话。
这时旁边有人开口:“魔君何必动手,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还是好好想想解决的办法,就是将人打死又有何用?”
“他敢在宫宴做出这等事,便是打死也不为过。”游稷显然气得不轻,瞳孔由黑转红,周身萦绕着森森魔气,方才那一掌实际上他还是控制着力道的,不然按他的性子,眼前的人不死也得重伤。
白琼冷哼一声,将白湫拉到自己身后,咬牙切齿地看了她一会儿,没的在这种场合说自家人的不是,便忍了下来,“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知魔尊可想好该如何处理?白湫虽小,但也是我们青丘狐族的一员,断不会就此罢休。”
游稷本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听见白琼这话,更是立刻变了脸色,“我听说青丘狐族行事同旁的妖狐不同,不知可否解释一下,你家这位小辈身上为何会出现浓情散的味道?”
浓情散这东西,说严重一点儿属于歪门邪道。
它是狐族特有的一种秘药,带有一种似花非花的味道,并且动情之后久久不散,这会子白湫身上确实能够闻着。
白琼没说什么狡辩的话,但面色冷得能掉冰碴子,“这么说魔尊是不想负责?罢了,向来知道魔族是如此德行,我们家白湫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游稷听完,脸色阴翳异常,周身魔气翻滚地更为汹涌,“小小青丘一族,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同我说话?”
他肩膀微微一动,便有道黑色的魔气如利箭一般,朝白琼袭去。
白琼到底有万年的道行,面对这样的攻击,闪身快速避开,魔气击打在她身后的石桌上,石桌瞬间炸开,碎屑乱飞。
白湫还没适应自己会法术的身份,抬起袖子来挡住那些碎石,然而飞向她的碎屑,有大半都被站在那儿稳稳不动的游封给挡了下来。
白湫下意识地投去一道感激的目光,但对方正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上落了灰都不知道去掸。
一时间院落里头剑拔弩张,白琼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眼看就要和游稷打起来,好在被身旁的一些仙人给拦了下来。
想到这是在仙界,游稷与白琼互相恶狠狠地看了对方一眼,终是压下了脾气。
这事儿被他们一闹,就算想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也不可能,没用多久连天帝都派人传消息来,说会妥善帮着处理好,一众人方先行散去。
白湫被白琼带回青丘,刚回到住处,白琼便立刻呵斥道:“跪下!”
白湫不敢不从,跪在一排排祖宗的牌位前,垂着脑袋,只能看见头顶心圆圆的发旋。
“我有没有告诫过你,不要动用歪门邪道,更不得再去纠缠五皇子?”白琼立在一侧,身形高挑,五官英气,看上去比白湫大不了几岁,她说这话时带着浓浓的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白湫穿书后便继承了原身的记忆,闻言她点点头,又赶紧承认错误,“姑姑,我错了。”
白琼没想到这回她竟这么快能认错,一时倒也说不出旁的过于责怪的话来,只是不住地叹气,“你糊涂啊!早知道你还有这样的心思,我就不该带你去赴宴,你自己的身体难道你不清楚,这种关头居然还如此胆大包天,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白湫不言不语,说实话她到现在还没能适应穿书的身份,因此也没有立刻明白过来白琼的意思。
白琼在她额头用力点了点,留下几道指印,“这几日是你最容易受孕的时候,你不知道?!”
她们狐族是天生易孕体质,在某些特定的日子,怀孕的几率相当高,如果不想生孩子的话,是碰不得男人的。
可白湫偏偏!
白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白湫经过她这个一提醒,瞬间想起原书当中对于狐族的描述。
青丘一族以女子居多,是三界样貌最出众的族类,除此之外,青丘狐族还相当受到男性追捧,原因无他,皆是因这易孕体质。
对其他族类来说,修为越高,繁衍下一代便越为艰难,青丘狐族却不受到修为的限制,并且还很容易有孕。
白琼在屋里饶了两圈,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白湫,“还好,魔君的这个儿子是出了名的病弱,我今日看他面色惨白,想必也没那个本事让你怀上。”
白湫张了张嘴巴,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转而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姑,那若是……不小心,怀孕了的话,怎么办?”
白琼朝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现在最好给我祈祷那个病鬼身子虚,没本事,如果你真怀上的话,我立马把你打包扔到魔界,到那去生孩子。”
“就……只能生下来?”白湫噎了噎,相当没有底气。
白琼一个眼刀飞过去,“不然呢,孩子没了你也跟着一道没。现在你就给我跪这儿好好祈祷,好好反省!”
外头有族内的人来唤白琼,估计是知道了白湫惹下的祸事,她急匆匆开门出去,留下白湫一个人跪在祠堂的排位底下。
白湫生无可恋地把脸埋进手掌心里,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来。
她完蛋了,居然一个不小心爬了大反派的床,还是在这种特殊的时候。
这回不用男主一剑将她捅死,她想一头撞死在牌位上。
就算她祈祷一百遍一万遍,大反派也不可能变成个真的病秧子啊!
其实早间在听到游封的名字时,白湫脑袋里便有个隐约的印象,等回来后白琼说他身子病弱,白湫这才彻底想起来。
游封,书里最终大反派的名字,早期存在感很低,但最后把男主摁在地上摩擦。
如果说这位是病弱的话,那三界通通都是渣滓。
所以早上他问白湫叫什么,也许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她的名字,而是在琢磨怎么杀了她?
第3章
白湫浑身燥热地走在那条长长的墙壁旁,体内的那团火快把她的理智给烧没了,直到看见不远处的男人,才像是在沙漠里行走的旅人,突然看见了水源,便不管不顾地奔上前去。
她拉住男人的袖子,和那天一样,抱着对方的手臂乱哼哼。
男人捏住她的下巴,轻轻将白湫的头抬了起来。
二人四目相对,白湫看见男人的脸,体内的那股火烧得更旺了,一张脸变成了潋滟的红色,周身都泛起了粉色泡泡。
“你叫什么名字?”
白湫痴痴地望着他笑,心想,不光人长得帅,声音也好好听啊!
谁知,在她愣神的功夫,男人微微勾唇,露出尖利的獠牙,一口猛地咬上了她的大动脉。
“啊!”
白湫被吓得浑身冷汗,睁开眼睛后,心有余悸地摸上自己的脖子,属实有被刚才的梦吓到。
外头阳光很好,她昨儿个一晚上没睡,方才跪着跪着便睡了过去,谁知道做了这么恐怖的梦,便是醒了,都许久没有缓过神来。
白湫乖乖跪着,不是她不想偷懒,而是膝盖底下的这块软垫上施了小小的法术,只要她一起来,便会有股力量强制将她按回去,并且不允许乱动。
白湫记忆当中,原身没少在这儿跪着,大多数不是被白琼罚的,而是被族里的长辈罚的。
青丘虽是狐妖一族,但实际上与其他妖族有着很大的区别。
青丘是唯一被仙界承认的妖族,也可以算作仙界的一份子。
青丘的狐族很看重血脉,族内都是清一色的纯白狐狸,而她白湫是被白琼半道儿捡回来的,原形半点儿白色都没有,是一只不带一丝杂毛的红狐。
在一众白狐当中,原主有多么另类,从毛色上面就可以看出来。
是以从小到大,原主在青丘的生活并不尽如人意。
但白琼却是一个难得的好姑姑,只要她的要求不过分,一般都会尽可能地满足。
这也在一定程度上使得原主养成了刁蛮任性的性格,敢胆大包天地给原书男主下药。
白湫正跪在地上梳理原书剧情,她没有即刻死在鄞尘剑下,但也不意味着她的命就保住了。
想到自己将一大把浓情散洒过去时,鄞尘那副想吃人的表情,她就笑不出来。
原书里头可是说过,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头,鄞尘只要想到白湫这个名字,就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她死了鄞尘都这么厌恶她,现在她还活着,等鄞尘解了浓情散,估计头一件事就是来杀她……
白湫烦躁地捶了捶脑袋,她是个学艺不精的,修为在青丘都是垫底,更不用说在升级流文的男主面前,简直就是不堪一击,否则也不至于死得那么快。
最最难受的是,白湫当初看这本书的时候,看到和自己同名的角色死了之后就没有好好看下去,现在顶多知道一点儿很久以后发生的事情,半点帮助都没有。
就在她懊悔不已时,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是白琼回来了,并且脸色还不太好看。
“小湫,你随我来,族长要见你。”
白湫从软垫上爬起来,两腿酸软,走的时候又麻又痛,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够跟上白琼的步伐。
这一路上白琼心事重重,在快要走到族内议事处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回头。
这丫头是她看着长大的,刚把她带回来的时候才手掌这么大,又瘦又小,白琼将她当做女儿看待,如今出了这种事情,她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小湫,一会儿进去后,你什么话都不要说,一切责任由姑姑来承担,只是你要记住,姑姑不能护你一辈子,你该学着长大了。”
白湫记忆中忽然闪现出许多以前的画面,都是类似的场景,每次她犯错的时候,白琼都会站出来承担责任,帮她收拾烂摊子。
事出紧急,白琼也来不及同她说太多,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只当她是听进去了,便轻轻叹一口气,迈步走上阶梯。
青丘议事处此时已经聚集了好一波人。
白湫被罚跪的时候,她在宫宴上做的那些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族内,也许不止是族内,整个仙魔两界都知晓了。
白湫刚一出现,各种各样讥笑、嘲讽、厌恶、埋怨的眼神便纷纷落在她的身上。
当她走过身边的时候,族人像是遇上了什么脏东西,立马挪步离她远一些。
族长是个面容威严,体态端肃且不苟言笑的女人,即便脸上因年岁上涨生出了皱纹,但依旧可以看得出年轻时的貌美端庄,她手里拿着一根看不出什么材质的手杖,眼睛盯着逐渐走近的白湫,里头是浓浓的不满。
她不同白湫说话,只是责怪白琼,“白琼啊白琼,我当初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勉强让她入了我们青丘的族谱,这孩子从小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这么多年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这回不一样!”
“这趟宫宴是你执意要带她去的,现在倒好,五皇子中了过量浓情散还在昏迷,她又招惹了魔界。”族长说到魔界,她不由面露愁色,“现在仙魔两界对我们青丘都有意见,仙界那边倒还罢了,我已将解药送去,想来天帝也不会过多为难,只是魔界那群人可不是好说话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