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足够热爱演戏,也是真的缺钱,太缺了。
汽车终于穿过漫长隧道,光亮在一瞬间充斥天地,刺痛江茶的眼。
江茶滞涩地转动眼球,握住手机一个字一个字打上去:【片酬多少?】
程东意外地回复很快:【三十万】
江茶:【好,我去。】
江茶回的太快了,程东的语音这才发过来:“是你到手三十万,宴凯的戏,大制作,正经签合同。”
“也是,我都忘了,”程东看见江茶的回复又追加了一条语音,刻薄的嘲讽一点点穿透屏幕散发进空气,“只要有钱你江茶什么脏人烂人不演,哪还需要我提醒别的。”
江茶不在意他说的屁话,自顾打字:【我就在去影视城的路上,具体地址给我,我马上到。】
程东没再耽搁,爽快发来了定位——江茶当初和程东签订的合同约定抽成是1:9,江茶一,公司九,江茶接下角色,程东获利最大。
呼出一口气,江茶退出界面给张姐回消息:【谢谢姐,公司临时给了个今晚的试镜,我就不去您那了,不过一个月后再有戏您随时叫我。】
她想了会儿又补充了一句:【只要给钱,我什么都能演】
江茶五年的经纪合约还有三十天到期。
***
短暂的颠簸后,发动机的轰鸣声偃旗息鼓,汽车到达了终点站——影视城。
下车时寒风迎面劈头盖脸打过来,江茶被冻得一哆嗦,匆忙裹紧了羽绒服,把小巧精致的下巴藏进围巾里,闷头顶风朝前走。
微末的灰釉色占据半片天,乌云密不透风压下,空气变得沉重。干枯的风卷起落叶,发出沉闷萧索的簌簌声,预示着大雪的前兆。
影视城东区B场。
面前的路标和微信定位重合,江茶攥着手机站在摄影区的门口,她垂头盯着脚尖,却迟迟没有抬腿。
宴凯是新生代的名导,他的电影市场评级从未跌出过S级,江茶到手三十万,也就是说这个角色的片酬有三百万,这样的片酬最起码是女四、女五的位置。
程东怎么会对她这么好心?
是陷阱吗?
一声尖锐的刹车猛然划破夜色,江茶立刻惊醒,下意识后退一步,抬头,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眼前。
车窗摇下,露出程东讥讽的嘴脸。
“算你来的准时,”程东嗤笑,“怎么,需要有人护送,公主殿下才舍得进门?”
江茶像是没听见,木着脸平静又沉默地看着他嘲讽自己。
“晦气。”
程东没有得到反应,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江茶,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部戏的片酬是三十万,解、约、前——的最后一个角色。”
他故意把“解约”两个字咬的很重,江茶黑亮的眸子果然瞬间冷了下去。
程东眯起眼,胜券在握,慢悠悠瞥着她,“江茶,你是想顺利解约的吧。”
藏在袖子里的手掐出了泛白的印记,江茶抬头紧蹙秀气的眉:“你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好瞒你的,我直说了吧,”程东指了指摄影区,“宴凯的这部电影就是冲着主流奖项去的。你也知道,这个定位的角色公司目前很是稀缺,如果这个角色拿不下来,今年连大字报都不好意思发,所以——”
“所以如果我拿不到,我就没有办法解约是吗?”江茶冷笑出声,“程东,这又是合同里的第几条条约?”
“具体第几条你自己不会翻合同?”程东刻薄道,“但不管怎么样呢,你都要给我记住一条,那就是——这个角色如果拿不下来,你江茶这辈子都得老老实实呆在我手底下,别想出头。”
程东最后厌恶地看了江茶一眼,不再理她,轿车扬长而去,开往地下停车场。
江茶独自站在台阶下,紧闭双眼,呼吸和冷气撞成潮漉漉的雾,洇湿长睫。
***
宴凯试镜不爱在酒店房间,直接定在了二楼的摄影棚。
试镜全程保密,江茶被导演助理高婷带去了单独一间摄影棚,没告知她有几个竞争对手,也没有说明任何规则,干练的短发女助理只留下了薄薄的几页剧本就离开了。
神秘,未知。
一向是宴凯的风格。
江茶一笑,坐在绿布前翻开了剧本。
电影名叫《刺杀》,与宴凯一向的唯美神秘风格不同,这是一部权谋电影,讲述了平国大将军南王的小儿子岑明从纨绔公子登上通天复仇之路的故事。
单薄的剧本并不完整,除了一句话的大故事框架,就只剩下寥寥几句人物描述。
江茶要试镜的角色叫裴离,表面是青楼花魁,实则为中书令埋下的卧底。
花魁裴离美艳无敌,尖牙利嘴,是少年纨绔时期岑明唯一的红颜知己。
作为一个悲剧角色,裴离俗套地爱上了自己的敌人,可惜少年岑明是个缺心少肝薄情寡义的王八蛋,他毅然拒绝了裴离在濒临绝境前奉上的最后一丝爱意。
于是裴离迅速抽离,毫不犹豫,停止了在悬崖之上的摇摆,纵身一跃跳进深渊,用生命完成了中书令交代的任务。
江茶微微诧异:这和以往程东塞来的角色完全不同,裴离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好女子,在男性视角的权谋电影中,这是绝对讨巧又出彩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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