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飞兔走,日月如流。
转眼两年过去,又逢春闱。
楚黛和孟羽宁着女装站在御殿内,在众位新科贡士中,显得格格不入。
所有人窃窃私语,怀疑她们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可她们一个是皇后,一个是二品诰命,身份尊贵,哪个敢上前质问?
直到殿试结束,孟羽宁成了榜眼,楚黛成了二甲第八名进士,朝臣们傻了眼。
“荒谬,哪有女子参加科举的?还胜过无数男儿,老臣不服,这其中定有隐情!”
“陛下若要博皇后娘娘一笑,臣无话可说,却不能拿江山社稷开玩笑。
“对啊,陛下今日殿试题目,皇后娘娘定然早已知晓,与孟夫人通了气也未可知,老臣也不服!”
……
皇榜放下,满堂皆惊。
宋云琅细细听着,待他们呼声低下来,才开口:“哪位爱卿不服,可当场发问,凡科考所考的范围,若她二人答不上,朕金口玉言也可收回。”
登时,喧闹的朝堂安静如湖。
片刻的暗涌后,朝臣们争先恐后向楚黛和孟羽宁发难。
尤其是翰林院的臣子。
一个多时辰后,连故意针对楚黛的陈筠,也输得心服口服。
“现下,众爱卿可相信,朕并未徇私?”宋云琅站起身,立在御阶上,身姿端直如劲松。
“女子胜过男子,有人不服气,也是人之常情。可男子的脸面不该是求女子做小伏低给的,须得自己去挣!”宋云琅嗓音沉实,掷地有声,“若事事依照先例,不懂破旧立新,我大晋迟早要步前朝后尘!”
好半晌,一位阁臣出列请旨:“老臣附议。若陛下广开科举,招纳女官,老臣愿主理此事。”
他最疼爱的幺女,也曾饱读诗书,幻想自己能像男儿一般做一番事业。
是他劝阻女儿,为她物色般配的郎君,命她安心相夫教子。
可如今呢?女儿困囿内宅,眼界早已不如当年开阔,灵动的眼变得古井无波。
三十几岁,日子已能一眼望到头,她的天地,只有内宅那小小的一片晦暗天光。
“老臣也附议!”袁阁老也出列。
他为的是三女儿袁柳。
袁柳素来敬重她二嫂的才学,今日之后,势必也要学她二嫂孟羽宁,闹着要科举入仕。
同僚的苦闷近在眼前,袁阁老不想委屈女儿。
半个月后,女子亦能科举入仕之事,终于尘埃落定。
坤羽宫中,孟羽宁坐在楚黛面前,望着春意盎然的宫苑,眉心却轻轻颦起。
“宁姐姐可是未想好要做什么?”楚黛放下手中古旧的史书,抬眸望她。
孟羽宁摇摇头,收回视线,回望她:“漪漪,我是在想,身在这样的盛世,遇到这样开明的君王,多么难得。可这只是开始,后面每一步都不会比我们先前走得容易。”
“漪漪,我想向陛下请旨,督办女子山学,同男子书院打擂台。”孟羽宁眼中闪着坚定的光彩,“你我有今日,皆因有名师相助。而我,也想做后来者的引路人。”
三个月后,楚黛正整理史札,忽而喉间泛起恶心,她忙起身冲向小盥室。
干呕一阵,却没吐出什么。
她漱了漱口,拭干唇瓣。
刚要从盥室出去,却见宋云琅走进来。
见她面色也不太好,他担心地问:“漪漪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朕去宣太医。”
楚黛觉得有些小题大做,拉出他衣袖,想要拒绝。
蓦然想到什么,又松开手,柔声应下:“好,我想先回坤羽宫。”
宋云琅猜测,她应当是近日案牍劳累,加之天气热起来,脾胃不适。
吩咐魏长福去请刘太医,他自己则陪着楚黛回坤羽宫。
小半个时辰后,刘太医松开楚黛手腕,从容不迫朝宋云琅拱拱手:“皇后娘娘贵体无碍,胎儿也康健,恭喜陛下。”
“唔,退下吧。”宋云琅取下楚黛腕间丝帕,握住她的手,欲问她晚膳想用什么。
这般平静?楚黛疑惑地望着宋云琅,总觉他平静得近乎冷漠。
下一瞬,宋云琅忽而站起身,大步上前拦住刘太医去路,朗声问:“你刚说何人康健?”
“小皇子啊。”刘太医将药箱换了个手提,顿了顿,望着他震惊的眸光,又道,“哦,也可能是小公主。”
直到刘太医走远,宋云琅仍定在原地。
小皇子,小公主,漪漪腹中怀着他们的孩儿?
可漪漪的身子不是极难有孕么?而且避子药他从未落过一次。
再想想刘太医方才的反应,一句叮嘱的话也没说,像是早知道会如此。
宋云琅唇畔勾起一丝笑,那笑绽开如月昙,倏而漫染眼尾眉梢。
“云琅可欢喜?”楚黛仰面望着他,温柔含笑。
“漪漪何时知道的?身子治好,怎的不告诉朕?”宋云琅没想到,她竟会瞒着他,给他这样的惊喜。
楚黛还记得他曾说过的话,秀眉微动应:“在江南的时候吧,记不大清了,毕竟我忙于应考,也并非时常想着云琅。忘记告诉你,也是情理之中。”
宋云琅俯低身形,蹲在她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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