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之栋淡笑:“是吗?这我还真不知道。”
陆时寒:“找到捐献者不易,希望成先生成全。”
成之栋点了点头:“我和小姑娘无仇无怨的,为什么要害她?”
陆时寒沉默。
成之栋将自己的话接了下去:“我和陆先生倒是颇有前缘。”
他像看着在案板上快要挣扎不动的鱼那般看着陆时寒,带些怜悯:“骨髓可以给你们。不问问我要什么?”
陆时寒笔直地站着:“请成先生赐教。”
成之栋从摇椅上起身,颀长的身形几乎和陆时寒平齐。
“我想过拿你的命,想过踩人肉是什么感觉……可我这些年来,一直是守法公民。”他一步步向陆时寒靠近,“你姿态低着来求我呢,我也并非不近人情。既然你来了,也别随随便便就走,在我这别院玩一玩。我找人请过陆先生一回,可陆先生动作太快了,跑得远。”
他捶打了自己前胸一拳:“我这儿呢,一口气堵了很久,需要疏通疏通。”
陆时寒没有任何犹豫,应下:“好。”
成之栋又笑了:“不怕我玩完了,又反悔?”
陆时寒满目清明,看着他:“还有退路吗?成先生可以安心,我输得起。”
成之栋哈哈大笑几声,示意身后的下属靠上前:“先请陆先生去地下室参观,看好陆先生的脸,别磕碰到。”
***
被从地下室里拖出来的时候,陆时寒的脸和手这些□□在外的地方,完好不见任何伤口。
可唇舌间的血腥气和全身上下似被碾过的绵延的痛在提醒他,在适才晦暗的地下室里,经历了什么。
黑衣男子将他拖出来,扔到成之栋面前。
陆时寒试图手臂撑在石板上,站起身,但是徒劳。
他放弃,大字形维持被拖出来的原貌,平躺在地面上。
成之栋问:“喊叫了吗?”
黑衣男回:“没有,没出声。”
成之栋居高临下,踩了踩陆时寒的右臂。
陆时寒面部表情因为疼痛而极速扭曲,眸光因为疼痛而显得雾气迷蒙。
他仍旧忍着,没有出声。
没喊痛,没求饶。
成之栋扫了眼属下:“拎回去,第二回合。”
***
第二回合,第三回合……
陆时寒的意识到再一次从晦暗的地下室里被拖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些不够清明。
成之栋微微皱眉:“弄清醒。”
一盆水泼过来,他轻微咳嗽,睁开眼睛看着成之栋。
成之栋对他说:“站起来,陆先生日落前能走出我这个院子,我答应的事,就成了。”
陆时寒笑了下,无声。
走?
成之栋现在要他走出去,他站起身,只会无可奈何地跪下来,倒下来。
他环顾四周,身后是一面墙。
陆时寒爬了一步半,手臂攀在墙上,集中全身的力道直立。
他直立地很艰难,成之栋一直看着。
他一步步借助墙壁往外走的时候,隐约听到成之栋说:“出门后,还有份礼物等着你。”
***
不长一段路,陆时寒走了很久,慢慢地,暮色四合。
韩非鱼见成之栋别院的门打开,陆时寒额发全湿走出来。
他上前,陆时寒攀着他的手臂。
韩非鱼回扶住他,手用力捏在他手臂上。
陆时寒狠狠吸气,瞬间脸又白了一分。
他的脸和手干净无伤,韩非鱼心念一动,伸手就要去扯他扣得严实的西装内里的衬衫领口纽扣。
陆时寒伸手阻拦他:“先上车,离开这里。”
韩非鱼没有照做,用力直接拽断纽扣,看到他领口洞开后各种伤痕:“还能走?md,成之栋这个贱人。”
陆时寒皱眉:“皮肉伤,算仁慈了。”
两人刚坐回车上,身躯一弯一坐,陆时寒平复了很长时间,呼吸才得以安稳。
韩非鱼没问他的意见,将车径直往医院开。
陆时寒一直搁置在韩非鱼车上的手机,此刻滴滴两声,有讯息进来。
他全身忍痛,虚汗不断。
手颤着摸到手机的那刻,手指触到屏幕也有水印。
他打开收件箱,排在最上面的那条信息是一个网址链接,附带这则链接的新闻标题:“某片场爆破戏发生事故致一人重伤,疑因陆姓导演不听专业技术人员劝说私自变动爆炸物用量所致。”
排在下面的那一条是:陆先生为了下面的人操心劳力,可对方已经为了妹妹的命,背叛你,这种情比金坚,喜欢吗?
程放……
陆时寒的眉拧成死结,全身支撑自己对抗疼痛的意志力瞬间崩盘。
同一时刻,和剧组所有人员等在医院的程放,也收到了类似的讯息。
他做了最坏的选择,在知道陆时寒已经为了他去求成之栋的这一刻,他更加确定,这一生,不会有比像成之栋妥协,接受他抛出的交换条件制造事故陷害陆时寒更坏的选择。
陆时寒为他抛弃某些原则。
而他,抛弃的,是有些良知。
迫不得已只是借口,程放盯着手机屏,眼泪看着看着就砸下来,铺满了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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