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有那么一次,是某天师门聚餐喝醉了酒,江淼把她带回家睡。她一进门,看见一如往常窝在床上舔毛的江北北,却突然“嗷呜”一声发了酒疯,扑上前去就把猫拼命抱着,怎么喊也不撒手。
一边抱还一边喊:“唐进余——你这个天杀的装逼怪——装逼遭雷劈——怎么劈不死你——”
江淼:“……”
“有朝一日刀在手,杀尽天下装逼狗!”
江淼:“……”
“逆徒给我受死!”
江淼:“……”
江北北:“……”
最后。
此事以艾卿打完五针狂犬疫苗并买了五袋“渴望”牌猫粮上贡给“网通区鲁智深”收场。
但与此同时,江淼没有说的是,当天晚上,她还眼睁睁目睹了艾卿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架势,大马金刀地一脚踏上马桶,豪气干云地从包里倒出手机,熟练地在电话号码盘上按了十一个数字。
电话拨通。
她就站在卫生间门口,江北北在脚下。无奈视角使然,也只能从洗手台上的镜子观察艾卿的表情,刚要伸手搀扶,便见艾卿本人相当诡异地——眉头一皱,沉默了一下。
然后对着听筒那头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祝你儿童节快乐。”
呃。
是的。聚会当天好死不死就是六一儿童节,大概是师兄师姐们的恶趣味。
她没听见听筒那头的回答,只看见艾卿的额角很快爆出明显的青筋,嘴角也跟着抽了两下,接着冷不丁冒出句:“你怎么不说你现在在跟省长吃饭?有人会在六一儿童节这天组这么严肃的局?!笑话——”
江淼心说亲爱的你就刚从咱们师门局回来,咱老师好歹也是长江学者学院泰斗,师门吃个饭撒点汤都能淋到位副教授。
无奈话还没说出口,又听见艾卿冷笑一声:“我想你?我是想你,我想念你家楼下的狗,想念你家出门右拐三条街的沙县小吃,再过两条马路就能吃到的灌汤包,别说那个卖灌汤包的男的还挺帅……哦没什么,我就电话告诉你一下,老子终于面试成功,留了北京高校准备大展拳脚,没回家。”
“哦,那祝你几天后三十岁生日快乐。”
“老男人还要什么生日礼物?”
“有病吧三十岁了喝旺仔牛奶?”
“笑死谁了笑死我了,我笑到隔壁保安来我家敲门喊我闭嘴……谁喝酒了?我旁边没人。”
江淼:宝,其实我是人的。
话音未落。
江北北突然“喵呜”一声跳上这醉汉脚背。艾卿反应不及,下意识地一抖,低头看它龇牙咧嘴,手里一个没抓稳,手机便就势摔在地上——连瓷砖都没铺好的水泥地,屏幕瞬间如蛛网般开裂。她只得收住后话,弯腰去捡。
却不知身体哪根筋突然抽了一下。
猛地脚底一软,几乎天旋地转,死死扶住马桶盖才稳住身形。下一秒,却依旧打着酒嗝委顿在地,傻兮兮地披散着头发,茫然四顾。缓了好半天,听见江北北又在那锲而不舍地“喵喵”叫挑衅,才又想起去捡手机——
“我来吧我来吧。”
江淼唯恐她继续发疯,急忙抢在前头把手机捡起,心疼地看了眼屏幕。
瞧见手机上那没备注的一串陌生手机号码,却也忍不住心有惴惴。
半晌,复才小心翼翼地贴近听筒,“喂?”
“喂。”
电话那头传来好听的男声。
之所以说好听,而非一贯的什么嘶哑低沉性感如磁带等等,是因为对方的声音的确听不出来年纪。甚至带了点陌生却动听的吴侬软语的腔调。经历过变声期,所以比纯粹的少年音稍沉一些,却依旧听不出成年人的世故稳重。是好听的。
所以,这又是哪位?
江淼有点懵,主要因为她和艾卿的交情主要来源于研究生那两年,彼时也不太清楚电话那头人的底细。只得就坡下驴,简单解释了当下的处境,又代替艾卿给对方就带来的困扰云云道了个歉。
刚想再八卦两句,却听电话那头传来另一个略显深沉的男声:“进余,我还在找你,你躲这干嘛?”
“接个电话。”
“接个电话这么久?快,走跟我过去,去给谢局长敬个酒,之后跟他打交道的机会还多着……你怎么还不挂电话?”
江淼这才反应过来。
不等对方先说收线,便飞快道:“呃,不好意思那就不打扰你了,等艾卿酒醒了我跟她说一声,让她请你吃个饭,今天真是给你添麻烦了,她以前也不这样,今天是真喝多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我先……”
“等等。”
对方却忽的叫停她:“不用了。这件事别跟她说了。”
“啊?”
“我是她前男友。”
“……”
“而且是没有好聚好散那种。”
呃。
但是你语气咋这么温柔哇。
江淼脑补过度,顿时心里一动,想说这这这,这难道就是小说里写的那种默默背后付出旧情难忘最后旧情重燃破镜重圆、噼里啪啦打得火热那种男主角预备役?原来艾卿还有这种极品前男友——
便听得唐进余又补充道:“等她自己翻通话记录发现就行,你不用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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