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能弥补的,他都尽力去做了。
这样赴黄泉后,无怨也无憾了。
宋裕握紧他的手,颤声道:“父皇,我以前怨过您,可现在我真的什么都不气了,真的,我知道您好辛苦好难过,可您……能不能再多留些日子,儿臣还不行,真的不行。”
“你可以的。”弘宣帝对他很有信心,也知道他心地善良,会做一个好皇帝。
“沈娆。”
沈娆听到弘宣帝喊自己,往前走两步,“陛下。”
弘宣帝说:“朕知道你与谢槿的关系,也真心祝福成全你们。等太子登基后,你的官途会更加的光明顺遂。朕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请求你们,尽全力辅佐他,让他成为一个好皇帝。”
“莫要让他成为一个被人架空的傀儡皇帝。”
沈娆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自己和谢槿的事,不过瞧他这油尽灯枯的样子,她也不想探究,“是。”
谢槿说:“陛下对臣有知遇之恩,臣敬重您,也会承您遗志,全力辅佐未来的大宁皇帝。”
“好,好……”弘宣帝突然精神了些,笑着说:“这样,我就可以去找珍儿了。希望,她还能认得我,莫要恨我。”
他喃喃念着:“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你我分别才不足四年,我却觉得恍若隔世,愿相逢时,你还能认出我。”
说完,他眼睛缓缓闭上,神情恬静,走的很安详。
弘宣帝,驾崩于勤政殿,享年四十二岁,庙号为宁文宗,谥号圣昭皇帝。
而后新帝登基,年号为景阳。
先帝遗诏,因谢槿擒拿反贼有功,册封五军都尉府,左军都尉府,正一品左都督。负责管理卫所的训练与生产,可以参加朝堂中央军事决策。
而且依旧是锦衣卫掌印指挥使,掌管南北镇抚司,仪仗队等。
这才真的是位极人臣的权臣。
景阳二年,户部左侍郎,文渊阁大学士沈娆升任为户部尚书,内阁次辅,加封建极殿大学士。
原户部尚书做了吏部尚书,为内阁次辅,文华殿大学士。
景阳三年,景阳帝下旨要为户部尚书沈娆与左军都尉府的左都督谢槿赐婚。
此旨意一下,朝野沸腾,大臣们吵个不停。吵的最大声的,就要数礼部尚书那个老头子。
“这……这万万不可啊!那谢都督与沈尚书皆是朝中重臣。每朝都忌讳大臣结党营私,私交过密。这让这二人成婚,岂不是抱团做大,这对我大宁朝堂可是十分不利。”
礼部尚书不停的摇头捋须,那白胡子一个激动都被拔掉了几根。
如今的景阳帝宋裕,正批着堆成山的奏折,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兵部尚书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拿着朝板指着他,“得了吧你,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他们成亲有何不可?他们成亲一家子两个重臣,不行?那你儿子!还有你孙子,侄子,整个朝野上下得有多少你们家亲戚!”
礼部尚书老脸一红,“这不一样!”
“有个屁不一样。”兵部尚书是个粗人,也不拐弯抹角的,“您家媳妇女儿孙女没有沈尚书那么有出息,还不许别人家有?你这老头子,就是酸!”
“你——”礼部尚书气的吹胡子瞪眼,扯着袖子就要去打他。
兵部尚书立刻就跑,“你可离我远点,老胳膊老腿万一折了,你还得讹上我!”
这勤政殿吵的乱七八糟,你追我赶的,众人看着啼笑皆非。
宋裕放下手中的奏折,猛地拍在桌子上,“吵完了?”
俩人也不追了,也不跑了,各自看向一边,谁也不吭声。
“这是父皇遗诏,若谁有异议,就亲自去询问父皇,看他能不能收回成命!”这是谢槿三年前向弘宣帝请求的,他想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迎娶沈娆入门。
弘宣帝成全了谢槿与沈娆的情意,也祝福他们。这道遗诏,是送给沈娆的礼物。
众人听后立刻鸦默雀静。
先帝人早已驾崩,这怎么问?皇帝的意思不就是,谁再有异议,麻烦死一死,去下面问。
看来此事没有回旋余地,那些心有不甘之人只能认了。
二人成婚之事,景阳帝命礼部隆重操办,就以公主出嫁的规格办。等到亲迎那一日,沈娆就从宫里出嫁。
这成婚圣旨一下,谢槿立刻就把沈园与谢府中间的小巷封住,相隔的两面墙砌出小门来,改造成一家。
本来他是想把墙砸了,可是沈娆不让。说这边是娘家,那边才是夫家,允许掏个门出来,但是不能打通。
不然她日后和他吵架,回家都不像回自己家了。
这事把谢槿气的牙痒痒,可又无可奈何。
不过再想想,以前从暗道,或是翻墙,要不然走大门才能去沈园,如今大摇大摆直接从中间门就能进去。
也不错。
只是有一件事,谢都督非常不满意,“婚期定在三月后?太久了。”
宋裕亲自到沈园与他们商量婚期,听到谢槿的话后,微微挑眉,放下茶盏,哼一声:“你们不早就同床共枕,三月和三年又有何区别?”
谢都督等这一天可真的太久了,不算从前那些年。就说自从景阳帝登位后,朝中事情不断,境内土匪,边界祸乱,还有各地饥荒,水灾,朝廷改革变法等等多如牛毛的事。
他和沈娆忙的都无时间去操办婚事,才耽搁至今。
他能不急吗?!
皇帝出行,刑北护卫在侧,安静听着他们讲话 没吭声。只是眼角余光时不时撇向如今的户部尚书,她如今更加沉稳恬淡,随着年纪增长,模样也更加娇艳。
比起当年名满京城的长公主也不逞多让。
啧,谢槿那个混蛋还真是好福气。
谢槿冷着脸说:“一个月,不能再多了。”
宋裕也阴沉着脸说:“三个月朕已经是压缩过后的时间,朕可是要给她以公主出嫁的制度操办,你当平民百姓娶媳妇呢?哪有那么快,忍着!”
一直觉得不甘心,他还不忘记添了一句:“要不是我姐铁了心嫁给你,三辈子你都别想娶到她!”
谢槿嘴角一抽,想给这皇帝的狗头敲两棍子。
同谢槿在一起这么多年,沈娆哪能不知道他那表情什么意思,轻咳两声,“阿槿,你莫要难为陛下了,这的确是最快的时间。若是再早,怕是更要手忙脚乱。”
她又看向宋裕,“还有啊,阿槿是你姐夫。你是君,他是臣,尊卑有别,我不求你对他客气,至少也不要总刺激他。”
就说这三年,他们明里暗里动过多少次手了。若不是有她在,有先帝的知遇之恩在,谢槿真的会把宋裕的头打下来。
两个男人互相看一眼,冷哼一声,到底给了她面子没有再争吵。
沈娆换个话题:“听说唐将军昨日请命要去边界驻守?”
宋裕说:“这三年来,她向朕请求过至少三四次。上个月唐国公离世,她没有牵挂了,朕自然不会阻拦她。”
“也好。”沈娆微微颔首。
宋裕与她聊闲话:“我进门时瞧见高珠了,人活蹦乱跳的,她什么时候清醒的?”
“两个月前。”
“调养这么久,总算醒了。也算是了却你一桩心事,日后不必再牵肠挂肚了。”
沈娆轻松笑了一声,“是啊。”
如今大家各自相安,各得所愿。虽然曾经失去了很多,但总归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承平盛世,政通人和,这不就是她一直期待的天下吗?
第52章 大结局
虽说如今沈娆无父无母,但至少有这个皇帝表弟亲自来送嫁,十分的有牌面。而且有亲人参加自己的大婚,也算得上圆满。
她没有遗憾了。
与她相交甚好的唐季夏,如今已经升为正二品骠骑将军,等七日后就出发去南线边界驻守了。
“为何新娘子脸抹的这么红?像个熟透了的大桃子。”唐季夏为显喜气,还特意穿了红色劲装,伸着头往沈娆脸上看,笑得前扑后仰,还真的去拿个桃子吃。
沈娆:“……”
她也想吃。
在伺候沈娆涂脂抹粉的高玉,忍了半天,后来实在觉得吵闹,便放下手中东西,脸上挂着微笑,将唐季夏往外推,“唐将军若是实在清闲,不如去外面晒晒太阳嗑瓜子。”
唐季夏边出去还不忘喊:“可少涂点吧。”
而后温靖城让人递了礼进来,他如今是都察院正二品左都御史,是景阳帝在朝堂中的得力能臣。
这些年宋裕明里暗里培养自己的朝臣,这些年轻又有才华,没有派系之人,他自然会纳为己有。
温靖城送来的是一对金镯,上面各雕刻着一只大雁,栩栩如生。
她摩挲着大雁的精致纹路,呢喃道:“玉珰缄札何由达,万里云罗一雁飞。”
说完她让高玉转告,就说:“你帮我转告温御史,就说友如作画须求淡,山似论文不喜平。他同我兄妹之情,知己之谊。从始至今,从未改变。”
“是。”
宋裕不知何时走进来,穿着朱红色龙袍,单手背在身后,仔仔细细打量着她的模样,凤冠霞帔,正红色纻丝纱罗所做的袍衫,坠满珠宝锦绣,披帛从领后绕至胸前,下垂至膝,底部挂着明珠坠子。
靡颜腻理,仙姿佚貌,眸光流转间水波潋滟,当真是已经出落成个风华绝代的美人模样。
他叹口气:“真是便宜他了。”
沈娆声音轻柔:“遇到他,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
“他若是敢欺负你,你只管回来告诉我。”宋裕心里五味杂陈,半蹲下来,抱住她,在她耳畔说:“我永远是你的后盾。”
从来都是。
沈娆言笑晏晏,“好。”
“时辰到了。”宋裕怅然若失,松开她,将盖头拿过来,迟疑后,仔细给她盖在头上。
“祝你们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