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枝赶紧回村里询问了一下雨的意见,得知他不想再和过去认识的人产生纠葛,更不想见什么宫廷侍卫。
雨释然地微笑:“直到来到村里之后,我才知道了什么叫朋友,才拥有了专属于我的名字,我不想让别的什么破坏我现在的生活。”
他在皇宫里拥有丰富的物质条件,精神却始终是紧绷的、不安的,仿佛随时会有人对他指指点点,怀疑他一个乡下小子凭什么在宫里白吃白喝白住,就凭那不知是真是假的勇者称号吗?
在村里,他拥有的也没有很多,可一切都是靠自己干活换来的。所以他一点儿都不担心会不会哪天突然被人收回去。
他体会到自给自足的快乐,又有哥哥和朋友的陪伴,心中安稳且充盈,每天都是带笑的。
安枝尊重他的想法,随便找了个森林的角落,抓把土变化成雨的尸体,做出一副失血过多而死的样子,又把那群窝里斗的侍卫引到她布置尸体的地方。
侍卫明显急着完成任务,没有多做检查就匆匆带着尸体回去交差了。
之后的日子又沉静下来,世界意识还主动和安枝联系了一次。
安枝这才想起来,她曾经察觉到雨的记忆被动过手脚,为了探寻真相而呼唤过世界意识,不过当时没有得到回应。
这是个年纪很大的世界意识,祂的声音因为衰老而迟缓、沉闷:【我是来感谢你的,你消灭了吸附我力量的寄生虫,我得说声谢谢。】
安枝一下就猜出来了,毕竟她消灭过的家伙屈指可数:【你是说那个自称为「神」的家伙吧?没关系的,我正好看他不爽,而且举手之劳而已。】
【没错,就是他。】
世界意识缓缓讲述了自己的遭遇:【一开始他真的是个很有天赋也很讨喜的孩子,我惊讶于他以一人之力杀死了魔王,难免对他有点偏爱……没想到他在力量中迷失了自己。】
安枝抓住了重点:【这么说,他能领悟神力的真谛,并且自由使用神力,其实是你默许的?】
【最开始是这样,后来,他变了,他把世界当成自己的玩乐场,我只好出手收回我给予他的特权——】
【但我失败了,我已经太老了,他没出生的时候,我就老得可以了……】
【你的到来让我看到了希望,但我的力量被他吸得所剩无几,只能勉强在那个叫「雨」的孩子的记忆里稍微暗示一下。】
安枝明白了:【难怪当时叫你没有回复呢,是力量用光被迫沉睡了吗?】
【是的,我也没想到我会弱到那种地步……总之,我得谢谢你,他死之后,被他夺走的力量回到了我这里。虽然我还是会变老,但至少我可以过得舒服点。】
安枝有点唏嘘:【我以前遇到的世界意识都是很年轻甚至幼稚的,没想到像你们这样的存在也会慢慢变老……】
【生老病死是难以逃脱的规律。】世界意识的语气中没有多少情绪起伏,【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安枝转了转眼珠,这话的意思是祂死后会有新的世界意识诞生吗?
【但你不一样。】世界意识话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犹疑,【你好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束缚你。】
【我倒不这么觉得,我接受过的教育、我经历过的人生,都给我划了数条清晰的底线。】
听了安枝的话,世界意识沉默了一段时间才回答:【我不太理解……单纯依靠回忆来定下自己遵守的规则吗?】
【我其实还是把自己当成人类的,对你来说,肯定是理解不了的吧。】
安枝说得坦然,世界意识可能是不知道怎么接她这话,索性没有回复了。
这次之后,或许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或许是年纪大了需要多休息,世界意识再没有联系过安枝。
安枝也不主动打扰,她并没有和每一个世界意识都做朋友的打算。
她和雨聊天时,雨提到了他失去记忆、仅凭大概的方向跌跌撞撞摸到村里的那段日子,那时他见到了不少人类。而他们对魔物的态度都极其怨恨。
过去的魔物确实伤害过人类,魔王更是暴戾,说是和人类有血海深仇也不为过。
安枝刚到这个世界时,遇到的魔物只是恶作剧,从没有伤过人,可以说是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
估计是因为这群魔物生活在深山老林,心性比较单纯,年纪也都不大,玩心比杀心重得多。
安枝从以前那三个无意间闯进村里的冒险者身上就隐约看出了人类和魔物之间的矛盾,但她并不打算插手。
帮人类?从那些自命不凡的宫廷侍卫就能看出统治阶级多么讨厌,她可不想往上凑,再说那不是伤了她手下这帮憨憨魔物的心嘛。
帮魔物?那更不可能了,人命是过不去的坎。
所以安枝只好保持中立,只要她在乎的人和魔物是安全的就好。
有了冒险者的前车之鉴,安枝担心还会有人闯进村里,要是一惊之下伤到魔物或者村民就不好了,干脆召开了一次全村大会。
她认真地询问了村民和魔物,再三确认了他们的想法。
开完会的第二天,安枝就在村子周围设下了复杂的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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